開眼眸。
冷愷群的臉孔出現在正上方。
而她幾乎認不出他。
猖狂的胡碴完全包覆住半張臉,形成一片淡青色的暗影,以往向來梳理整齊的劉海,也大剌剌的佔據整個前額。他的臉型原本就清瞿冷峻,現下更顯得瘦削得不像話。
怔怔瞧著這張臉孔,這張曾經如此重要的臉龐……居然不像她記憶中的模樣了。
恍如隔世。
疲憊的眼臉又掩去水靈靈的眸光。
「你生病了,發燒演變成肺炎,四天前送來醫院,直到今天早晨病情才穩定下來,推離加護病房。」暗夜的低吟聲解說著她的病情。
手掌傳來被緊持住的感覺。
原來,她真的死過一回。虧待她多年的上帝,終於決定再給她一次機會,嘗試另一段新的人生。
「我會不會死呢?」她衰弱的向命運展開探詢。「哥哥?」
他的身體重重一震。「愷梅!」低喊帶著前所未有的迫切。
「哥哥,我會不會從這個世界消失?」
「不會!」憔悴的臉孔駭人的扭曲著。「我不會讓你死去!我不會讓你離開我!」
離開,卻正是她選擇的皈依。
雖然虛弱,雖然已耗盡靈魂的能源,雖然蒼涼得不想再爭辯下去,她仍然吃力的睜開眼,瞳眸深處蘊含著令人驚異的清澈,直直看進他眼底。
「可是,我要走。」蒼白的唇色挑起一抹微笑,悽楚而堅定。「我要離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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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字數:8857
越到黃昏時刻,越覺深沉痛苦。
通常,寂寂靜夜提供了人類一個放縱情緒沉淪的機會,而盛炎的白畫則有工作做為麻醉品;唯有黃昏時分,在太陽將落未落的交界點,大腦從急驟的忙碌紛擾轉而準備進入休息期,情緒會逸出一道裂縫,讓悲哀的感受性乘虛而入。
「我曾經讀到一段話。」賀懷宇交錯起長腿,安適的坐在單人沙發裡。「每個男人的深處,都會有一個關於女人的「原型」,他最愛的就是那個像他「原型」的女人。」
窗邊的人影默然背對他而立,任訪客自行陳說著,沒有任何出言干涉的意圖。
夕陽拉長了人影,細細瘦瘦的單獨一道,彷佛少了些什麼,有點抽象性的淒冷感。
「你體內的「原型」最像你自己,一個女性化的「冷愷群」,換諸於現實生活中又可以代換成另外一個單數名詞——「冷愷梅」。」
最後叄個字似乎觸動了窗邊的人,影偏動了幾寸,終於回過臉來,兩頰的線條瘦削而漠然。
「你演講完了吧?」冷愷群淡淡地撇了撇嘴角。「敢問劂今日前來敝公司找我一敘,究竟為了什麼?只為傳道薰陶我這塊頑石嗎?」
「幸好你有自知之明,還曉得自己是一塊頑石。」賀懷宇咋出「孺子可教也」的舌音。「我不為你而來,而是為了愷梅。」
他沉靜的看著多年的死對頭。
「上個月,「臺大」馮醫師告訴我愷梅因為肺炎而住院,我就知道情況不太對勁,叄個禮拜前又接到她的辭呈,說要到英國拿博士學位,唉……」賀懷宇搖頭嘆氣。「冷公子,你追女人的手段明明很行的,為什麼換到自己最心愛的人身上,反而亂了手腳呢?」
他悶哼一聲。「不關你的事。」
「冷愷梅的事就是我的事。」賀懷宇也回應得老實不客氣。「那個女孩兒從小就對我胃口,偏偏你又特別懂得欺榨別人,我不多幫襯著她一點,怎麼得了?」
陰冷的眼睛霎時眯緊了。「既然這麼喜歡她,你去追她啊!我又沒打斷你的腿,不准你去。」
「別開玩笑了,想打斷我的腿也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賀懷宇嗤之以鼻。「真是抱歉得很,本大夫名草有主,而且就是你那親親小愷梅的同事兼國小同窗,咱們倆註定了,下半輩子會因為彼此那口子的關聯而糾纏不清。如果我對其他女人生出非分之想,即使你不打斷我的腿,賀家的第一位準媳婦也會。」
他索性又轉過頭去,這一回並未試著發出挑的言詞。
夕照斜斜,剪影出人形所含納的孤寂。
「你又有什麼狗屁建議了?」口吻雖然沒什麼好氣,卻沉潛著一絲絲詢求。他一定瘋了,才會站在辦公室裡,與一位敵對公司的家族成員討論他的愛情問題。
「有,叄個字。」賀懷宇也懶得和他打馬虎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