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姑連忙說道:“弟弟,這小畜牲不知天高地厚,請你千萬看在姐姐的份上,別把他的話放在心裡。小畜牲,你還不過來向舅舅陪罪。”
齊世傑只好說道:“孩兒不會說話,得罪了舅舅,又惹娘生氣,孩兒知罪了。”這幾句輕描淡寫,其說是向舅父賠罪,不如說是向母親賠罪,而且他只承認“不會說話”,弦外之音,即是並不承認說錯了話。
不過總算是陪了不是,楊牧的面子也好過一些,也就假惺慢的說道:“姐姐,你這是那裡話來,我怎會跟小輩十較?不過找倒是有點擔心世傑誤入歧途,甥舅雖親總不如母子親,我這個做舅舅的勸他不來,只能盼望你做母親的好好開導他了。”
楊大姑道:“我一定會管教他的。弟弟,你不多留一會?”
楊牧說道:“天快要亮了,我不走是不成啦。姐姐你多加保重,下次我經過保定再來看你。”
弟弟走後,楊大姑頹然坐下,長長嘆了口氣。
齊世傑道:“娘,舅舅只是為自己的升官發財打算,他想要利用孩兒,你難道看不出來?你還在怪責我得罪了他?”
楊大姑道:“縱然如此,你也不應該口不擇言,氣走了他!”
齊世傑道:“我是聽不進他的話,實在忍不住要說他的。他以後不敢再來更好。”楊大姑道:“你把我氣得還不夠嗎?又來說這樣的話!我只有這個弟弟,你要我斷絕六親?”
齊世傑道:“孩兒不敢,不過孩兒說的也是實話,像舅舅這樣只知貪圖富貴的人,他來了還能有什麼好事?娘,你試想想,他要我離開你,幹見不得光的事;而且做那種事情又是隨時會有性命危險的,他何嘗為你著想?”這幾句話倒是打動了母親的心,楊大姑不覺黯然說道:“我不是幫你委婉拒絕了他的嗎?但無論如何,他總是我唯一的親弟弟!”
齊世傑道:“娘,你也只有我這個兒子。我並非要你不理舅舅,我只要你為了我的原故,多提防他點兒。他要來我沒辦法,但你若要我說實話,我是不歡迎他來的。”
楊大姑聽見兒子說出“提防”二字,不覺心頭一跳。齊世傑後面的話,她已是聽而不聞了。心裡只是在想:“我只有他這個弟弟,爹媽死得早,我幾乎是姐兼母職,撫養他成人。我為了他,不知做過多少我本來不願做的事情。我這辣手觀音的惡名,恐怕一大半就是因他而起,像那年我替他逼死了雲紫蘿,每想起來,我就不禁心中有愧。雲紫蘿縱然不好,我也不該幫得那樣過份。這次我為了替他找尋親生骨肉,不惜叫自己的獨生兒子冒險前往回疆,幾乎弄成母子不能見面。我不要他報答我的恩德,但他總不能為了傑兒一時得罪了他,就做出對不住我的事吧。不會的,不會的,他是我唯一的弟弟,他決計不會害我獨生的兒子的!”
齊世傑道:“娘,你在想什麼?”楊大姑瞿然一省,說道:“沒什麼,我是在想你舅舅說的話也有點道理。”齊世傑道:“什麼道理。”楊大姑道:“他怕你誤入歧途,我也怕你誤入歧途。以後你沒事少出門。縱然不怕你結交匪人,我也怕你在人前說錯了話!別人可不是你的親舅舅!”
齊世傑笑道:“媽,你放心,我這次回家就是要陪伴你的。你叫我去京師我都不去呢!”
齊世傑口頭上答應了母親,心裡卻是安靜不下來。
倒不是為了氣惱舅舅,他早已知道舅舅是這樣的人,不值得為他氣惱。但他心裡的不安,卻還是因舅舅而起。
楊牧挑起他心上的創傷,他又想起了冷冰兒了。
怪不得冷冰兒非要和我分手不可,母親不喜歡她恐怕還是次要的原因。我有這麼樣一個舅舅,她豈能放心得下?唉,就算她相信我,我也必須避嫌。舅舅會動那麼樣卑鄙的念頭,要我去做奸細。我還怎能與她結為夫婦。
心中雖然不能安靜,軀殼卻是“安靜”下來了。他聽從母親的吩咐,足跡果然不出大門。
但平靜的日子僅僅只能維持兩天。第三天晚上,又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這天晚上,他按照晨昏定省的貫例,向母親請過了安,回到自己房中睡覺。忽見床頭的茶几上,一枚三寸六分長的鋼鏢插著一封信。
開啟信一看,只有寥寥兩行:“請速到海神廟一敘,不可讓任何人知道。”
他的家裡只有三個人,母子之外,還有一個年老的女僕,是他母親當年陪嫁的丫環,但卻完全不懂武功的。
“不可讓任何人知道”,這個“任何”,實際恐怕就只是指他母親了。
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