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說了,這就是改革的陣痛!可看看拿著各種批文倒賣,轉手就賺上百萬的人;看看各地那些夜場裡都是誰在出入、消費、一晚上花掉普通工人幾年工資的人,他們好像都沒陣痛啊?怎麼尼瑪一到疼的時候都是平頭老百姓頂上去呢?
洪濤也想不明白這些事兒,他唯一能想明白的就是什麼接班人、什麼時刻準備著,全去他媽滴吧。用京城俚語講,現在就是爹死娘嫁人、各人顧各人的時代。誰能多吃一口趕緊吃,誰能多撈一點趕緊撈,指望那些虛的不如指望自己。
如果自己能多吃點、多撈點,小兜兜裡還有點富裕,那就不妨拿出來幫幫自己認識的、還算投脾氣的人,比如說像瞎子叔、費林這樣的。不求他們能回報自己什麼,只要能讓他們好過一點,哪怕只有一點點,自己良心上也好過點。
老和尚不是說過嘛,那些魚你不打算吃,就別釣上來禍禍死,留著它們你以後還能釣,這不是幫助魚,而是幫你自己呢。這個道理洪濤覺得自己弄明白了,老和尚說的不光是魚,放到人身上應該也是這個道理。能不禍禍、能拉一把別人,對自己沒害處。沒害處就是有好處唄,辯證法上是這麼說的。
“瞎什麼啊,讓孩子和老師說說,咱家過幾天再交,這不還沒到換季的時候嘛。”瞎子叔的家住在一個大雜院裡,院子挺深的,直接勾連了南北兩條衚衕,洪濤剛進院門,就聽見了瞎子叔的聲音,他好像正和他媳婦討論什麼事兒呢。
“別的孩子都一起交了,就咱家萍萍晚交,你讓孩子怎麼想啊?要不你再去想想辦法吧,好歹給孩子湊上,咱們大人苦點沒事兒,不能讓孩子在學校裡抬不起頭啊。”瞎子叔的媳婦洪濤見過不止一次,以前是個很利落的女人,不光自己身上收拾得利落,連同瞎子叔和家裡都利利落落的,很會持家。平時話也不多,很勤快,家裡的活兒都不用老爺們伸手,她基本都幹了。可是在這個問題上,她顯然不同意瞎子叔的辦法,還在堅持。
“我能有什麼辦法?我妹夫也下崗一年多了,她們家也不比咱家好多少,你讓我怎麼張嘴啊!”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提到錢,瞎子叔立馬就不耐煩了。俗話講嫁漢嫁漢,穿衣吃飯。現在自己兜裡空空如也,又想不出辦法來,他不是不耐煩,而是無奈。
“……老大啊,你們倆別吵了,萍萍需要多少錢啊,我這兒有。你跑一趟把這些藥費到單位裡給我報了,回來拿錢給孩子。你媳婦說的對,大人苦點沒事兒,不能苦了孩子。”這時旁邊的屋門開了,從裡面走出一個顫顫巍巍的老頭,手裡還拿著一大把單據。
(未完待續。。)
234章 我有工作
“爸,您就別添亂了,現在單位裡也不能馬上報銷藥費,得一個季度一報,還得看單位有沒有錢。您的廠子連地皮都賣了,上半年的藥費還沒報回來呢,去了也沒用!”瞎子叔連屋都沒出,隔著門就把老頭的提議給否了。
這個老頭就是瞎子叔的父親,和他媳婦一個廠,早就退休了。前些年他也是後海邊上有名的錨鉤手,一根三米五的玻璃鋼海竿使得出神入化,只要看到湖面上有大魚浮上來,一鉤子錨不上二鉤子也上來了。可惜現在腰腿不成了,再也掄不動魚竿,出出進進的還得拄著柺杖,很少能在後海邊上再看到他矯健的身影。
“老子給國家上了一輩子班,臨了臨了連個醫藥費都報不出來,這還有王法沒有了!下午你帶著我一起去,我倒要問問廠裡的錢都去哪兒了,全讓哪個王八蛋給花了!”老頭身體是不成了,但脾氣還挺大,聽兒子說他這一大把單據也換不成錢,立馬就急了,用柺杖墩著地面開罵。
“哎呦呦……老爺子,您這是和誰啊?犯不著和他們丫挺的生氣,氣壞了身子還得您自己花錢看去不是。我高奶奶身子骨還硬朗不?好久沒見她出來遛彎曬太陽了。”老爺子越罵越生氣,結果腳下步子邁得大了點,一個踉蹌就有倒下的趨勢。洪濤本來不想在這個時候出面,人家正在處理家事,這算家醜,不好外揚,會讓外人笑話。可也不能眼看著老爺子摔跟頭不管啊,趕緊竄上去伸手扶了一把。
“……這是小濤子吧?”老頭不光腰腿不成了,眼睛也有點花,盯著洪濤看了半天,特徵這麼明顯的人居然還沒敢完全認定。
“嘿嘿嘿……您這眼神可不濟了啊,這一片誰還敢長我這麼帥,我給丫半夜沉後海里去。”看著老頭渾濁的眼珠和一張蒼老的臉,洪濤心裡酸酸的。
多本份的老頭啊,論公德,他們這一輩人大半生基本都吝給國家了,任勞任怨,後半輩子卻迷迷茫茫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