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下來,我看你想不想活!”
“使威風給我看呢?我支走了她才上樹的,在你家我連樹都上不得了?”我冷冷地說。
“上不得!”他撂下一句話轉身就走,我過去安慰了翠環,也一起回去了。
楊騁風正坐在屋裡,背對著門,跟在我後面的翠環縮了回去,悄悄地掩上門。我看都不看他,直接往裡間走。
“以後也是楊家的夫人了,別做些沒身份的事!”
“謝謝楊少爺抬舉,司杏就是一個小凡人,不懂禮數,也不想高攀。楊少爺要是不待見,打發我出去吧。”
“你!司杏,這麼做是何苦呢。木已成舟,你人都是我的了,怎麼就不能好好過?”
“那我問問楊少爺,是不是願意和綁架你的人在一起有說有笑相敬如賓?”
楊騁風放下茶杯,“司杏,放眼四周,成親前你情我願的有幾個?誰不是生活在一起之後磨出來的?你非要抓著這事兒不依不饒的,對自己有好處?你好過?”
“楊少爺的高論我領教了。”我針鋒相對地說著,“我原有情投意合的人,楊少爺非要拆散我們,倒也不必給自己拉上一面大旗,如此不敢承認,倒要人家笑話了。”
“情投意合的人?”楊騁風盯著我,“那傻小子自己都保不了,能給你什麼?君木頭真要對你好,也不會為了自己去娶知事的閨女。還有就你這脾氣,是能給人做妾的?君木頭為什麼娶那個三婆?你也不想想,真要你們有衝突了,他會幫你?”
“做不做妾是我的事,不勞楊少爺閒吃鴨子淡操心!”
楊騁風齜牙咧嘴的要發火,又忍了下去,“司杏,多說無用,我只是要告訴你,你的身份戶籍我報上去了,你生是我楊家婦,死是我楊家鬼!死心了吧,誰也不能把你弄走,你也別想著能去哪裡。我要死了,也一定會拉你陪葬!”他推開椅子走出去了,我發瘋似的捶打著桌子,楊騁風,我恨你,我恨你!
楊騁風的爹孃嫌明州海風硬,仍住在湖州。八月十五,他沒有回去,明州楊家上上下下熱鬧地過中秋,我不參與,只是按時吃飯。飯桌上,楊騁風問我:“司杏,吃了飯祭月去?”我不吱聲,胡亂扒了幾口飯,推開碗,一個人去了花園。
圓月照在兩棵高出屋簷的梧桐樹上,園中一半似銀海一般的白,一半被花木遮得有些迷離。我抱著膝在石階上坐了下來。人生短暫,月卻千古不變,這月亮應該還是我前世見到的那一個吧。如果月亮有知,它會不會笑我——前世的我、以前的我,和現在的我。
我就這樣坐著,什麼也沒想,靜靜地坐著,任月光照著我,聽著蟲兒唧唧的叫著。
背後有腳步聲過來了,我的反感又上來了——讓我一個人坐會兒好不好?
“夜露涼,非要這麼坐著,你那身體受得了這涼石階兒?”一件衫子披在我的身上。
我沒說話,也沒動。他在我身邊坐了下來,居然沒有說話。
我抱著雙膝,把頭枕在膝蓋上,後腦勺對著他,依舊看著月下的景物,風吹過來,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和淡淡的花香,真安靜啊!
“丫頭,打算什麼時候和我好點兒?”他終於開了口。
我本不想吱聲,又一想,“你打算什麼時候放了我?”
隔了一會兒,他說:“為什麼就不願待在這兒?”
“楊少爺不是我喜歡的人,楊少爺的作法也不是我喜歡的作法。”
“為什麼就是不喜歡我?”
“楊少爺出身官家,司杏本是奴婢,兩不相配。少爺該有自己的生活,現在這樣於你於我都不合適,與其難過,楊少爺不如放了我吧。”
“司杏,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討厭我,就因為我不騙你?”
“你放我走吧。”
“不!”他的手伸了過來。
我的頭枕著膝蓋沒動,身子卻是僵硬的,“你留一個丫鬟出身的人在身邊幹什麼?和你楊家又不配。”
“丫鬟出身的怎麼了?”
“我和你們楊家不合適。”
“我說合適就合適。”
“你是官家出身,你爹曾是三品大員,何苦要娶個別人的妾?你爹孃也不會願意的。這些日子你我……處得也不好,你也不愁娶不到門第相當的,留我做什麼?”
半晌,楊騁風才悠悠地說:“司杏,我……喜歡你。”
我輕輕地哼了一聲,有點兒嘲笑的意味——聽著這話,我怎麼那麼想笑?這世上,有比這話更假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