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年紀大了,總有些不方便。”花扶柳卻不在意的擺擺手,拉過她在桌邊坐下,然後將手中持著的檀木佛珠放在桌上,才說道,“有些日子沒來了吧。”
“是。”芙香倒了一杯熱茶,送至花扶柳的手中,“姑姑清修,芙兒沒事不敢打擾。”
“這麼說今日前來,你是有事要說?”
芙香挺腰端坐,腦海中將要告訴花扶柳的事兒大致的過了一遍,然後才輕啟朱唇,娓娓道來。“姑姑,義父已得到了皇上的重用……”
芙香的聲音,柔中帶嬌,伴隨著窗外時不時傳來的幾陣鳥鳴,令花扶柳這略顯清苦的地界頓時添了不少嫵媚聲色。
一番話,便是說了足足有兩盞茶的功夫,這期間,言歌和春痕一直在外頭候著,春痕總是能將時間拿捏的恰到好處的進來添水沏茶,然後再悄然無聲的退出去。
花扶柳靜靜聽著,閉著雙眸,面如沉水,讓人瞧不出一絲的情緒。
“就是這樣,昌平侯想著讓我替葉書懷平添羽翼,能讓他平步青雲,所以最近幾日待我倒是極為客氣的。”將這半年多來的零零總總簡明扼要的一併說給了花扶柳聽,落下最後一個話音的時候,芙香也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隨著芙香的沉默,滿屋子都壓抑著一股令人透不氣來的窒息感。芙香屏氣凝神,每呼吸一下都小心翼翼的,就在等著花扶柳開口。
半晌,花扶柳終於睜開了有些渾濁的雙眸,麗如磬石的聲音許是因為乾澀而顯得有些沙啞,“芙兒,白家大少,可是對你有情?”她一針見血,毫不留餘地。
芙香剎那間又羞又驚,抿著嘴下意識的點點頭,卻又連忙說道,“姑姑,不是您想的那樣的。”方才那番話語中,她刻意隱去了同白聿熙那些私交甚密的事兒,卻還是被精明世故的花扶柳一語道破。究竟是她瞞的不夠巧還是花扶柳太過敏感,芙香已經來不及去深究了。
誰知,花扶柳卻沒有再不依不饒的問下去,反而是自嘲的笑了笑道,“你只知道姑姑我從前名動晁新,後而隱居避世,可你卻不知道這其中,姑姑究竟經歷了些什麼。”
芙香緩緩的抬起頭,片刻之後鎮定的說道,“姑姑,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小時候,她不是沒有好奇過,為何花扶柳絕色之姿卻會落的個殘臉毀容的下場。可是也因為小時候的魯莽,引起過花扶柳的震怒,這事兒,芙香現在就一點也想探究了。
“過去容易,忘記難!”花扶柳扶著桌沿站起了身,芙香上前要攙她,卻被她抵手推開了。
只見她緩緩踱步,止於雕花窗欞前,窗外是大片大片的翠綠,綠到極致鮮豔欲滴。可這滿目的豔麗,清幽的鳥語花香,卻怎麼都抹不平花扶柳心上那生根發芽的恨和情。
“我爹是山賊出身,我娘是勾欄裡的歌妓。我娘這輩子心心念念就盼著我爹能替她贖身,兩個人能過上安穩的日子,哪怕清貧,她也甘願。”花扶柳說這些的時候,平靜的彷彿在講旁人的一個故事……
後來的事情可想而知,一直到花扶柳出生,她的娘帶著還在襁褓中的她去找她的爹爹花一刀的時候,花一刀卻是滿口兄弟義氣,賊寇之道。她娘就知道這輩子是沒了指望,便帶著花扶柳回到了妓院。
勾欄妓院,即便是有心為良,也是事與願違的。花扶柳又生的絕美,十二三歲的時候就已經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嬌蕊,令見者垂涎。幾番周折下來都無濟於事,花扶柳就這般心不甘情不願的走上了雅妓這條路。而那時候的花一刀,在賊寇猖獗的皖中一帶因著有勇有謀、劫富濟貧已是名聲鵲起,赫赫有威了。
日子如流水,就這般平平淡淡的過了下去。花扶柳的娘因為得了喘疾,在她十六歲那年就去了,直到死之前也沒見到花一刀最後一面。而花扶柳的命運,也在十六歲那年被徹底改變了。
正是那一年,她在乞巧節的花燈會上,偶遇了允帝!
“那時我本還在孝期,對什麼事兒都提不起興致,最後是春痕看不下去了,非拉著我去花燈會上看看。”說道這裡,花扶柳不自覺的笑了笑,略顯蒼老的臉上竟浮現出一抹少女般的嬌態。“他是新帝登基,也正是個貪玩的性子,就這樣因為一個眾人都猜不出的燈謎,我們就遇見了。”
這一偶遇,便是情深意重來勢洶洶。允帝當年正年少,雖後宮早已有佳麗無數,可是花扶柳的美,不似他宮中妃子那般刻板無趣。她的美,藏著靈動,隱著激昂,浮著妖媚,顯著狡黠,一時之間,竟讓允帝痴痴迷戀欲罷不能。
翩翩才子配佳人,花扶柳又何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