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洪宣一十三年,而不是洪宣二十三年。
她今年五歲,而並非十五歲!
可是不對,她明明喝了宛碧羅參了冬枯草的茶水,她明明是死了……
可也不對,她現在確是活著,真真切切的活著!
她……重生了?!
是上天給她的機會嗎?還是陰曹地府不願收她?
葉湘甯看著宛碧羅消失的路口小心翼翼的呼吸著。她怕這是一場夢,可她這俱五歲的小小身軀,卻分明裝滿了十五年的回憶和死前的不幹與恐懼。
是,不管這一切究竟是什麼原因,至少,她活了。而且,可以重新活一次!
她猛的一下從門檻上站了起來。
五歲,宛碧羅還沒有和她說自己的身世。五歲,她還有太多太多的時間可以慢慢籌劃未來的日子。五歲,她要往後的每一天,每一年,都為了自己而活。她不能也不可以再那般莫名其妙的白白死去。
她生是侯府的人,卻可笑的和侯府形同陌路。
重生前宛碧羅死前含恨的話語還犀利的盤旋在她的耳邊。那剜心的真相,讓她不願意接受。這一切是侯府欠她的,是生母欠她的!
如今她可以為自己好好籌謀另一番人生,她定要問侯府把這欠下她的每一分每一毫都通通的要回來,通通的還給她!
清安寺觀音廟
梵音悠遠,經聲繚繞。廟前的香火爐上旋著嫋嫋白煙,絲絲而上,化入微風。
“夫人,那丫頭在外面已經跪了快兩個時辰了。”春痕的眼角瞟到門外那抹土黃色的身影,嬌小瘦弱,卻錚錚的挺著脊樑跪在冰冷的泥地上。
“前兩日也是她?”宛如空谷雀鳴的聲音從佛前焚香祈福的蒙面黑衣女子口中躍出。
“是。”
女子起身,將手中的香插入爐中,伸手撫平了長裙膝蓋處的褶皺,“瞧這天氣,是快下雨了吧?”
“烏雲陣陣,像是要下一場大雨了。”春痕探頭朝外面瞧了瞧,餘光又下意識的掃了一眼外頭跪著的小女孩兒。
“你陪我進去問師太討杯茶吃,避過這陣雨再回去。”黑衣女子邁開步子轉了身,對外頭跪著的小女孩置若罔聞。
二月的春雨,細而密,打在身上雖沒什麼感覺,可沾溼了卻讓人覺得能冷到骨子裡去。
葉湘甯跪在觀音廟前已快三個時辰了。餓了渴了都好忍,可這冬末春初的綿綿之雨卻讓她凍的渾身發抖,幾乎快支撐不住了。
細雨如針,點點穿透葉湘甯的衣衫,浸溼了她的肌膚。掛在她睫毛的雨珠讓她的視線慢慢的變的模糊不清。可葉湘甯卻死死的咬緊著牙關,用心跳的聲音告訴自己千萬不能倒下。
近在咫尺的人,是能改變她命運的人。雖是條不雅之路,可卻是能條能擺脫現狀的捷徑。
以她現下的狀況而言,且不論稚嫩的孩童年紀,光是應付好賭成性的宛碧羅就已經夠她受的了,哪裡還有多餘的精力再去改變自己的命運。
可眼前的那個女子,只要能伸手拉她一把,就能徹底顛覆她的人生。
“夫人讓我帶你進去。”突然,一把油紙傘遮擋住了葉湘甯頭頂的細雨,一股似有似無的檀香在她的鼻尖慢慢散開。
“您……”她吃力的抬起頭,用最後一絲力氣想站起來,卻發現膝蓋痠疼的一點也使不上勁兒。
“來吧。”春痕毫不費力氣的扶起了葉湘甯,先是溫柔的替她揉了揉腫脹的膝蓋,然後牽著她的手緩緩的帶她走入了廟堂中。
廟堂中的偏屋,透著一股幽靜。泛黃的窗紙隔擋了細細的絲雨和冷風,偶有經誦聲飄來,屋子便顯得越發肅穆了些。
“為何跪了三日?”黑衣女子坐在案頭,手中端著一杯清茶。茶香溢位,令聞者清心。
“求夫人收我為婢。”葉湘甯顧不得膝蓋的疼痛,竟又“噗通”一聲直直跪下了。
黑衣女子愣了愣,眼角閃過一抹好奇的光,忽而笑道,“往年求我的人倒是不少,你這要求聽來也稀奇,你可知道我是誰?”
“夫人大名,如雷貫耳。”葉湘甯的雙眼直視著面前的黑衣女子。
她雖蒙著面,可露在外頭的那雙眼睛卻是極迷人的。眼波流轉,顧盼生輝,看人的時候,竟帶著一股含情脈脈的媚態。
對於這黑衣女子那轟動一時的過往,葉湘甯也是在東市聽那些碎嘴的花街姑娘老媽子說的。
東市別的不多,就人多。別的不靈,也就訊息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