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的模樣。”
顏承舊也終於塌實,計算著大概還有一日許才能到達目的地,趕緊回身走向前座,繼續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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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若影再度醒來的時候,真氣在體內圓融流轉,窒悶的感覺已經輕了許多。
看看車外,與上次醒來時所見的景色不同,目的地已經是到了——燕原,竹壑。
這是北燕西南角的一片廣闊的野地,丘陵地帶和平原面貌在此消失,變為一片遍佈溝壑的高地。
如果按前世的標準,這樣的地理位置應該是處於黃土高坡。然而滿目都是延伸直天線的綠野,除了一些巨大的溝壑外,實在無法與黃土高坡聯絡起來。
據傳說,這片土地也曾經荒蕪,大雨將乾涸的高地衝刷出大大小小的溝壑。
傳說中,四千年前北方有農墾氏出,四處遊走傳授精耕施肥、輪種養土,立志改變刀耕火種的損地種植。後來到了此地,見甚為貧瘠,十分悲慼,於是率部落聯盟一同捕殺山羊,植造林草,數百年後,此地才終於將出現了綠意。
一行人現下所在的竹壑,正是當年水土流失的遺蹟之一。巨大得有如隕石坑的深壑中,千年古木林林立立,據說有些還是當年農墾氏親手植下的樹苗。古木間的空地穿插著海碗般粗大的巨竹,遠遠看來,一個溝壑被綠色填滿,與高地齊平,甚為隱秘。
因為林木茂密、溝壑深邃,足以阻擋各種聲音的外傳,所以此處也是群竹山莊用以打煉兵刃的秘密據點之一。
發現自己仍然被抱在懷中,只是攬著他的人換成了聶憫,一股醇和的內力自外而內地自聶憫的手掌流入自己的身體。
梅若影又稍稍運了運氣,發現寒毒壓抑不住時已經侵害到了身體臟腑,體力又比毒發前下了一層。他心中暗呼好險,如果是這時讓他與司徒榮及對幹,不要說換取毒丸,大概幾個照面自己就要被打得屁滾尿流。
臉上有些僵木,聞得出是平緩收斂的藥草氣味。易容應該是被洗乾淨了,不過此處已經遠離戰場,是他所熟悉的地方,十分安全,所以也就不再擔心什麼。
至於塗上的東西是黑是白,塗上後是人是鬼,並不在他在意的範圍之內——他原本是這麼想的。
但是看守這燕原竹壑的璺(讀音同文)七叔明顯並不作如此想法,即使他是被聶憫如抱嬰兒般下車,也愣是對他視若不見,顯得極有進退,毫不唐突客人。
七叔是群竹山莊眾工匠中出類拔萃之人,家族世代為血網黑蠍造煉兵器,他自己為了親身試兵器,也練得一身十八般武藝。所以最能瞭解各種兵刃特性,以此改變火候煉法。
……大概,上了這藥膏後,真的差異太大。若在平時,就算他易容再精,眼尖的七叔也會疑神疑鬼地多觀察上兩眼,雖然最終還是認不出來,但至少也不會像今日這般連看都不看。
這麼想著,他掙扎著從聶憫懷中下了地,在璺七叔驚詫的目光中說道:“七叔,東西都已經準備好了吧。”
璺七叔興喜安靜,不欲與外人多所交往,所以十分喜歡此地。雖然傳說中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年輕莊主十分了得,但他更喜歡時不時到此與他和眾工匠一同研究動手的器堂主人燼陽。
當他從那語氣認出了許久未至的堂主時,沒有辦法剋制自己詫異的神情——也是,對著死物多了,表情也就比俗世中的人要豐富和直率。
他沒曾想到,那個一向獨立於世的器堂堂主,竟然會有被人打橫抱著走進竹壑的一天。而且他沒想到,那個總是心平氣和的堂主,這次雖然面上糊著黑烏油綠的泥彩,身上卻散發著一種迫人的壓力,讓他絲毫不敢調笑。
燼陽堂主究竟是“被”怎麼了?
梅若影其實也沒有被怎麼了,而是心情鬱悶,自己終究為了司徒家族破戒了。
雖然刻下怒火已經平息,但是在顏承舊行蹤不明的那夜,他的的確確被司徒家族完全地激怒了。
剛開始還因為憂心忡忡,這股暴怒被壓抑了下去。然魯迅先生有一句話說得好——不在沉默中滅亡,就在沉默中爆發。他沉默了數日,如今已屆爆發的臨界點。
如果顏承舊不是接到線報,臨時去了別處,現在大概已經變成那日見到的眾多焦黑肉塊中的一團。
如今,值得他在意的人卻越來越多,如果放任這種奸險狡猾的人類留於世上,不知什麼時候又將會拿個威力並不怎樣的火藥,不知天高地厚地四處亂放,危害到他身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