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影他當年之毒仍是未解,現在更是舊疾新傷纏身。如果七皇子可憐那個孩子,就不要再去給他徒添心煩,否則若有三長兩短,殺你千次也是不夠賠的。”
劉辰庚心旌動搖,剛才那種欣喜愉悅如同被潑了好大一盆冷水,渾身透涼。這種動搖與當年以為司徒若影背叛他時的怒火焚身不同,與司徒若影失去蹤跡這幾年的空虛茫然不同,是冷冰冰一片涼。原本是炎熱的夏季,原本他內力深厚抗寒驅熱不在話下,可頃刻之間渾身上下都是粘膩膩冷涼如冰的汗漬。
心中突然生出一股無法忽視不管的念頭——
——為什麼他所有的心緒震動,都會與那個司徒若影有關?莫非是因為愧疚?還是遺憾?還是因為什麼別的東西!別的,他一時無法領悟,可是已經深深鑄牢在心底的東西!
長這麼大,除了母親慘死的那一次,他還是第一次如此無措。面對著突如其來的念頭,軟弱得好像回到了當年那個什麼也掌握不了的童年時代。
身為人上之人的他,身為別人主宰的他,不能對任何一個人示弱。所以將自己武裝得密不透風。只要心中不留破綻,就不會被他人迫害,他就始終能主宰著別人的喜怒哀樂,而不是被他人所控制。
可是,這四年的時間,他即便不對別人明說,也隱隱知道了,有一個人是他無法控制主宰的。司徒若影,並非那些三宮六院十八室,也不像他的成群妻妾。
他知道自己做錯良多,所以以後會努力補償回來,將自己所虧欠的一併補償回來。
無措之中,陰婺的表情上終於現出一絲裂痕,劉辰庚抽出九環刀,起手展勢冷聲道:“我不管你們是何方妖孽,今日阻我者,殺無赦!”
司徒凝香聞言也不客氣,黑鞭展抖,向最近處的宋汗青兜頭罩去,另一手揮出,又是一蓬青針爆出。
宋汗青叱呵一聲,兩撥人馬不再多做耽擱,轟轟烈烈地鬥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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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這邊,林海如聽到外面喧譁有些時段,仍舊沒有出去觀看,只因見梅若影有甦醒的跡象。
果然過不多時,梅若影長睫又顫,雙目遲滯地眨了幾下後,猛然間大睜了開來。
林海如置外界聲響如無形,俯下頭去輕聲道:“若影?”
梅若影呆滯地瞪著帳頂,直過了好一會兒,又輕輕地眨動幾下,突然靜靜地嘆了一口長長的氣息,啞聲道:“該來的還是會來。”
林海如也隨之嘆了口氣,不答。從旁側取了一碗晾得溫熱的水,扶起他喂他飲下。
溫熱的水灌下喉嚨,把因開口說話引起的幹癢壓了下去,也澆熄胸口煩熱的悶痛。只是數日粒米未進之後,身體開始無力的打顫。若是沒有林海如半抱著他喂水,只怕床褥會被他澆溼大半。
梅若影對他微微一笑表示謝意,自己撐持著要往床頭靠去。
林海如見狀,抿了抿唇,終於什麼話也沒說,在他背下又墊高了一塊枕頭,將他扶著半靠在床頭。
相距數步
66'97'
梅若影終是還在病中,這一番動彈費了好大氣力,不由靠在軟墊中闔目低喘了一會兒,才又睜開眼睛。
這一回,神志又清醒了許多。外面雖然傳來喧囂聲,但他並不太著慌,看看正對視著自己的林海如,問道:“你有什麼話要說麼?”
“別說話,你歇會兒。”林海如轉頭,拿起喝乾了的空碗,準備出去換水。
他還沒有起身,突然覺得袖子一緊,回頭看去,自己的袖口被梅若影輕輕牽著。
“幫我……呃,”梅若影眼神難得地閃爍了一下,似乎是要說些什麼難以啟齒之事。
林海如默默地等著,只當外面越發響亮的叫罵聲不存在,將碗擱回矮几上,返身梅若影身旁。
外面天光已經大亮,北燕輕騎攜帶的帳子頗薄,日光打在帳上,映得東邊那面撐得平整的帳布光亮如璧。就在這樣的光線中,他清楚地看到梅若影的脖子紅了紅。
“怎麼?”他問。
最後好像下定什麼決心一般,梅若影咬咬牙,道:“我……麻煩你,幫我找一套衣服。”
這話說起來不知多麼彆扭,尤其……尤其這光溜溜的觸感。梅若影只恨不得鑽下地去。以前給別人看病的時候,給屍體檢驗的時候,從來不覺得裸體是多麼了不得的事情。可是現在事情到了自己身上,果然……果然還是了不得。
他不知道自己昏了多少天,被多少個人給看光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