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過岑南世子拿劍抵著脖子的皇后,聲音越說越輕,最後一個字輕得隱在了他的嘴間。
這時的晨風吹得更急了。
“該讓我們出城門了。”岑南王開口道。
“開宮門,送岑南王。”皇帝在盯著岑南王一會後,淡淡地開了口。
“開宮門,送岑南王……”太監悠長尖銳的噪子在空中響起,皇宮中的軍鼓聲這時響了起來,一聲遠重過一聲。
這是相送之聲,也是正式開戰之聲。
岑南王知道從今天他出了這道宮門之後,皇帝會與他不死不休。
但最後鹿死誰手,誰主浮沉,不到最後,誰能知道?
“多謝皇上。”岑南王舉手作揖,腰一彎,穩穩地背起身後已然站不住的祝王妃,一步一步大氣穩步走向前。
他的身後,是低頭讓人看不清臉的賴雲煙帶著子伯候與小郡主。
岑南三子壓著皇后緊跟在他的身後,護衛拿劍圍繞著他們往前走。
皇帝相隨,魏瑾泓也走在了他的身後。
“你走是朕的好臣子。”魏瑾泓就在他的手邊,皇帝略帶譏嘲地又說了一次。
“皇上,”魏瑾泓聲音如素日那般溫和淡然,“臣只是在盡臣之能,臣也盡了為臣之能。”
若是真對他無忠心,他大可冷眼旁觀,靜看兩兵相接不死不休,坐收漁翁之利。
皇上一直都是明君,可就是太英明瞭,才不喜歡給別人留後路。
“盡了為臣之能?”皇帝看著被人拿劍抵著拖著走的皇后,從乾涸的嘴裡擠出了幾字。
“若不是,”他們出了宮門,圍在宮城最外面那層,與岑南軍相對的人都是魏家之兵,他們手握兵刃,刀劍直指手中也握刀劍的岑南軍,“王爺的兵馬已入宮門了,您說是不是?”
他說罷,淡淡地掃了一眼魏家駐守在四方的人馬。
遠遠的那塊被刻意隔出的空地上,魏瑾允手中的長矛與羅英豪手中的長互矛指著對方,身邊殺氣四溢。
皇帝冷然地勾起嘴角,沒理會魏瑾泓的話,朝皇后看去。
皇后被劍逼迫著狼狽盡顯,但眼神一直倨傲尊貴,賴雲煙在人群中稍稍一抬頭,朝已經從岑南王背上下來的祝慧芳看去。
祝慧芳迎上她的眼睛,朝她一頷首,示意她來,跟在了岑南王的身後緩步朝皇后走了過去。
只一眼,賴雲煙就低下了頭,隱在了圍在了她的人群裡。
自出宮門她就不聲不響,子伯候因此多看了她幾眼。
那廂皇帝與岑南王談著釋放皇后的事,子伯候朝他們看去,看到魏家那位大人看向他們這邊,隔著空,那位在揹著晨光的人似在對他微笑。
子伯候冷冷地回看著他,那人在向他輕頷了一下首往後退了一步,不知隱在了誰的身後,讓人再也找不到他了。
“他走了。”他道。
身邊的人沒有聲響。
子伯候轉過頭看著她,重申了一次,“他走了。”
她還是沒有說話,子伯候離她甚近,他抬起矮她不少的頭,看到了她嘴邊那淡得不能再淡的微笑。
子伯候頓時恍惚了起來。
他記得幾年前,他祖母抱著他看著他們祖父死去那時,好似也這般空蕩蕩的笑過,就好像有什麼再也得不回的東西沒了一樣。
“你別哭。”想起了曾經的親人,子伯候喃喃地道,不知是說給他的祖母聽,還是說給面前這個低頭笑得不怎麼好看的婦人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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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為何不抬頭看伯父一眼?”帶兵回去的路上,魏世齊問著兄長魏世宇,“伯父連看了她數眼,只差親自相送。”
“她不想被人看到,”魏世宇笑了笑,與弟弟說,“她不抬頭,別人就少看她一眼,無人想及她是伯父的妻子。”
“誰人不知是她?豈是可掩耳盜鈴的。”
“她想裝糊塗,”魏世宇淡淡地道,“那別人也就得按她的來。”
“這哪可能?”魏世齊哂然。
“嗯,不可能嗎?”魏世宇笑了笑,在空中甩了下鞭子,再慢慢地纏回了手腕,對著弟弟再笑了一下,“不可能,那就打得別人可能,或然,教會別人什麼叫做可能。”
魏世齊輕“啊”了一聲,朝兄長略揚了下眉。
“你就看著榮叔父怎麼處置罷,”魏世宇眯了眯眼,微微笑了起來,“想來,伯母帶他進宮的路上,已然告訴他怎麼處置後面的事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