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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淌,再沿著草莖滲透進泥土,與大地溶為一體。幽黑的夜空寂靜無聲,我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臟在“咚咚”地跳個不停,世界彷彿只我一人。此刻,我的心潮湃澎。

我非常熱愛跑步,尤其是長跑。上中學時,我曾經是學校八百米和一千五百米的冠軍,全校包括體育老師在內的所有人,沒有誰跑得過我。我為學校在區級和市級的運動會上取得一塊塊獎牌,學校因為有了我,才被評為北京市中長跑傳統運動學校。高考前,我以國家二級運動員的水平嚴格要求自己,更加玩命地在每個清晨繞著北京的大街小巷跑來跑去,如果達到此標準,我就會在高考中得到比他人多加二十分的優勢。結果我做到了。這時,跑步被渴望上大學的我當作一種進入大學校園的捷徑。

現在,我依然孜孜不倦地奔跑,然而現在的奔跑卻是為了擺脫上大學的苦悶。如果早知道大學竟然如此讓人意志消沉,那麼我絕不會在高考前拼命地練習,上大學前的奔跑導致了我上大學後依然需要奔跑(如果我沒有刻苦練習,就不會達到國二級運動員水平,也不會獲得二十分的加分,很可能會因此而落榜,也將不會擁有上大學的苦悶,更不會為了擺脫苦悶而去跑步)。

我中學跑步發生在清晨,是向著希望奔跑;大學跑步發生在夜晚,是希望破滅後的奔跑。

我每次跑步都是在黑暗中悄悄進行,值班老師並不知道每晚會有一個學生從不缺席地出現在跑道上。一次,我光著膀子繞跑道無助地跑著,並不時借仰天大吼幾聲發洩壓抑的情緒,值班老師聞訊而至,他拿著手電筒四處尋找是何人違反校規,深夜闖入操場。我急忙臥倒在地,心臟緊貼地面加速跳動,我輕輕拱起身子,唯恐心臟的跳動會以波的形式透過地面這種介質傳播到值班老師的腳下,以防他順藤摸瓜,找到波源。手電筒像探照燈一樣,在他的手中晃來晃去,最後停留在我身旁,他發現了我。我伏在地面上一動不動,希望他把我當作堆放在地上的一堆雜物,然而他慢慢向我走來。此刻,我不知道自己下一步應該怎麼辦,是否仍舊一動不動地趴在地面,繼續充當一堆雜物,還是挺身躍起,奪命而逃,但這裡只有一條出路——從鐵門翻出。可這樣一來將會延長我的逃跑時間,老師很有可能會一步趕上,將我在翻躍鐵門之時拿下,我還會因為畏罪潛逃而得到更嚴厲的懲罰。就在我趴在跑道上躊躇不決之際,老師的皮鞋已經出現在我的眼前,我的猶豫導致了束手就擒。

“你在這兒幹什麼呢?”老師怒氣衝衝地問道,強烈的手電光射在我的臉上,刺得我睜不開眼睛。

我用手擋住雙眼,從地上爬起來說:“沒幹什麼。”

“沒幹什麼你為什麼呆在這兒?”

“我在這躺會兒。”

“躺會兒?”老師疑惑地說。

“對!我困了,就在這睡會兒覺。”

“你是不是翻門進來的!知不知道這是違反校紀!”

“我不是跳進來的。”

“那你是怎麼進來的?”

“走進來的。”

“走進來的?這怎麼可能?大門已經鎖了,你從什麼地方走進來?”

“鎖門前我已經進來了,鎖門的時候我睡著了,結果就被鎖在裡面。”

“剛才我聽見有人喊叫,是不是你?”

“可能是吧,我剛才做了一個惡夢,夢見自己被大毒蛇纏住了脖子,勒得喘不過氣,所以放聲大叫了幾下。”

“你光著身子睡覺不冷嗎?”老師見我赤裸著上身問道。

“沒事兒,我最近有點兒上火,內火攻心。”

“沒事兒就早點回宿舍,別在這兒折騰。”

“嗯,老師再見。”

“別再見,我明天不想再見到你!”老師開啟大門,放我出去。

44。退學

日子一天天過去,天氣越來越熱,我的苦悶隨之加深。

這是一個天氣悶熱,沒有一絲風的傍晚。太陽已經落下山去,但我還是因為飄蕩在身邊的炎熱空氣而心煩意亂。明天將有一門考查課的考試,宿舍同學相繼去了教室複習,而我卻躺在床上,毫無看書的意念。

宿舍裡靜悄悄的,我環視四周,發現周圍的一切在我眼裡顯得那麼陌生、殘酷,我被禁錮在一個讓我茫然的世界中,很多事情象枷鎖一樣牢牢束縛住我的手腳,任我怎樣歇斯底里地掙扎也無濟於事。

突然,我萌發了離開學校的念頭。此刻,這個念頭竟是如此強烈。

我打電話將這個決定告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