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竟是黑木崖下的那處山谷,他曾經想過要在這裡隱居的地方。這處山谷,除了他自己,當真再沒有誰知道了。先前下來看時,分明是沒有人跡的。
卻原來昨晚遭遇朝廷大軍的地方,原不是居庸關外。那處地方想是離居庸關甚遠,卻是離平定州很近了,黑木崖正是離此地不遠。
(金大原著:黑木崖是在河北境內,由恆山而東,不一日到了平定州。該地和日月教總壇相去不遠。)
楚方白心中鬆懈,竟是有些搖搖欲墜起來。他沒了真氣扶持,反倒是沒有平常人來得有氣力,又是一日一夜的奔波艱辛,此時幾欲昏倒。連忙強自振作,又讓馬兒快快跑起來。
進了山谷中,行出一里餘便是一片氤氳,楚方白便知道前面就是那處溫泉,勒住韁繩,讓馬兒停下。
他自己先跳下馬,腳下踉蹌,好容易站穩了,喘了口氣,又去扶石翠鳳。
石翠鳳此時已然毒發,人事不省,渾身滾燙,楚方白將她平放在地上,打眼一瞧,身上竟是有五六處被暗器所傷。且又因那時阻攔蘇紅雪,那一抱將胸口前的飛鏢壓得深入進肉。
性命卻是要比臉面重要,楚方白當下也不顧忌這是個姑娘家,伸手就要揭開石翠鳳胸前衣衫。只是指尖觸及,卻是濡溼一片,楚方白這才發覺,石翠鳳身上這哪裡是玫紅色的花朵圖案?分明是鮮血染成!
他失卻內力,黑夜中便不能視物,此時不過朦朧,竟是將血跡看做了花兒!
登時便是再妄想,也知道石翠鳳今遭是當真活不成了。楚方白忍不住又是愧疚又是傷痛,悲從中來,竟是不能自持,兩行淚水便潸然而下。
石翠鳳因他而死,他卻難給石翠鳳什麼補償了。
今生已然如此,來生卻也不敢輕許。
便只能,這麼永遠辜負了她了。
楚方白抬袖擦了淚,用力將石翠鳳抱起。到了那溫泉邊上,尋了出景致最好的地方,橫豎先在這兒讓她入土為安,否則真是無顏以對了。
拿了石翠鳳的單刀挖了坑,已然是天色大亮。楚方白擦了擦汗,才要將石翠鳳屍身放進去,卻忽地聽見崖上傳來聲響,好似有人下崖。
他心中乍喜乍驚。
喜的是竟是有人下來,許是能就此上崖,再行謀算如何解毒,恢復了武功,他還怕什麼?
驚的卻是尚不知這下來的卻是什麼人,若是敵非友,此時當真只有嗚呼哀哉。
楚方白連忙小心躲藏起來,卻又瞧見石翠鳳屍身正躺在那裡,又連忙出來將她也一同抱到那樹叢之後。
只是尚未將身形掩藏好,那下崖的人卻已然落在了谷底。那人四下一掃,楚方白青衣染血,又抱著一身淡黃衣裳的石翠鳳,他哪裡還能瞧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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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卻好似分毫不急躁,只一步一步朝著楚方白所在走來。楚方白心知躲不過了,便將石翠鳳好好地放在了樹叢之後,自己轉了出來。
來人一身白衣,氣質冰冷,修眉入鬢,眼角飛星,恰是楚方白多年前見過的一人。他登時苦笑起來,這還真是有面子。
昨日是與白雲城主比劍,今日又遭西門劍神追殺嗎?
怕是現下誰過來相救,也逃不過了。
書中似是寫過,沒有人能逃得過西門吹雪的追殺?
如今楚方白是沒有殺掉西門吹雪的能力了。那麼,也就只能被他殺掉了……
這樣也不算死得狼狽。
被西門吹雪所殺,說出來總比死在了東西廠太監之手好聽得太多了。
只是……
只是可惜……
可惜還沒能分辨清楚一些事情。
更可惜的是,就連那些尚未分辨清楚的事,也沒能夠告訴他知道啊……
楚方白笑嘆一聲,迎上前去,對那白衣男子拱手道:“今日當真幸會了。”
西門吹雪點頭,道:“我自京城而來,行道九十六里路,就是為了來這裡。”
楚方白一怔,笑道:“那可真是遠道而來,只可惜我不知有貴客將至,有失遠迎,失禮失禮,莊主莫怪。”
西門吹雪沉默不答,楚方白又道:“莊主此來,所為何事?若是真如我所想那般……難不成我惡名已經傳到了莊主耳中?”
對面那白衣人搖頭,道:“你為善或是作惡,我都沒有聽說過。”
楚方白深吸一口氣,道:“如此,莊主所來為何?”
西門吹雪不答,卻負手道:“我聽聞,你曾和葉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