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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出一片水晶般的剔透來。一抹晨風輕靈地遊過,將那些水珠拂下來,恬靜的院落中就蕩起一陣歡快的水滴聲。簷下那少女呀的一聲輕呼,只微斜過身子避開那些水滴,卻並不抬頭,仍是目不轉睛地刺著手中那花繡。

一個微胖的老者就在這時踱來,眯起一雙給案牘累傷了的細目,瞧著那金針下漸漸靈動起來的繡品。過了半晌,才對那聚精會神的姑娘道:“唔,還是那幅'霜荷'?”那少女才一驚,嫵媚的臉兒立時羞紅起來,嗔道:“爹,大老早就起來,也不知會一聲,嚇了女兒一跳!”老者冷峻的臉上破開一絲笑意:“是你總大老早的就起來!個把月了吧,就為了這幅'霜荷'?”說話的這老者就是當今的禮部尚書關龍江。他十年前由蘇州升職到京師做監察御使,因不畏權貴,得了“關鐵面”這麼個稱呼。七年前曾入主東宮,為當今的太子、當時的十五阿哥講學數載,做了禮部尚書後更是勤勉克己,兢兢業業。

他女兒關妙荷已是個十八歲的大姑娘了,卻還待字閨中。這丫頭不但模樣出落得花一樣,更是心靈手巧,以一手蘇繡妙技名揚京師。關家過去就是蘇繡世家,在蘇州還開有一家繡莊,祖祖輩輩的女子都擅刺繡。關妙荷三年前才由蘇州老家來到京師,以前在蘇州時就痴迷此道,而且手段不凡。據說四年前吳中“顧繡”大家沈金針看到了妙荷手繡的一幅《團扇秋風》,就讚不絕口,說,這丫頭,憑著這份靈性,來日必成大器!

這時,妙荷聽得老爹將那“霜荷”二字說得意味深長,玉面就愈發羞紅起來。那是一幅六尺見方的長繡,上面冷傲無比地挺立著兩朵疏荷。看那枯梗霜葉,這繡繪得是秋寒景物,但那一片凋零殘枝中偏有這兩朵白蓮傲霜而立,一朵大的,怒放正盛,一朵小的,婷婷相依。繡將刺完了,卻正是吃功夫的時候,一針一線都費心,費神。

關龍江見女兒不語,不由長長一嘆:“我知道你還在想海青霜!”妙荷的櫻唇有些執拗地泯了泯,終於問:“爹,青霜他到底怎麼了,怎地一個多月都沒有登咱家的門了?”父女倆說的這海青霜原本是關府的常客,人生得英武,更有著一身爐火純青的真功夫。過去海青霜在明鏡堂當差時就總往關府跑。這人是個悶罐葫蘆的脾氣,每次都是關龍江談古論今,他只是悶聲不響地坐在這個恬靜的小院中聽著,很少插話。但他偶一發言,又都切中要害,便能引出關龍江更加激昂的一番長論來。妙荷很喜歡這個人的目光,沉穩如山,冷靜如水,給人一種極放心的感覺。

妙荷和他幾乎沒說過什麼話。只一次關龍江不在,海青霜看到了在書房中刺繡的妙荷,便和她談起了蘇繡。由萬曆年間的蘇繡大家顧名世、韓希孟,直到當世的沈金針,這人似乎都知道一些。他的言語依然簡短,卻能勾起妙荷心底的興趣。消卻了初時的羞怯,她便也滔滔不絕地說起來,這時海青霜就靜靜地聽,只是目光卻很執著。直到家人關順說了聲“老爺回來了”,她才止住了話。他的雙唇卻忽然抖了抖,說:“妙荷,你能不能給我刺一幅繡?” 那冷靜而又沉穩的目光這一刻忽然炙熱起來,如同一股熱潮,象要噴出來的樣子,讓她的心不由自主地砰砰亂跳。

“成呀,”她故作輕鬆地笑了笑,“又有什麼不成?山水花鳥,世間永珍,我都能將就著繡出來,你想要幅什麼?”他的臉倏地一紅,輕聲說:“我要荷花,刺得越大越好,總也要六尺見方,這樣才奪目出彩。這繡品就叫'霜荷'吧,霜青月白,雙荷挺秀,成不成?”妙荷的秀眉一蹙,沉吟道:“霜荷?霜重的時候,就沒有荷花了呀!”一眼瞥見了他那愈發直白的目光,才明白了他話中的深意,她的臉剎時一片飛紅。那是暮春時節的一天,妙荷清楚地記得窗外院子裡爬山虎的葉子,綠得要滴下翠色來。也是自那一天起,海青霜這個人在她心中的分量忽然重了起來。

“青霜,”但關龍江此時提起海青霜,眼神中卻閃過幾絲無奈,終於輕聲道:“已給朝廷通緝了,有一個月了吧,目下海捕文書滿天飛,都在尋他!”妙荷的手一顫,一針扎破了自己的手。她將手指放在口中吮著,急道:“怎麼會,他……他可是明鏡堂的人呀?”“壞就壞在明鏡堂上,”他眼中的光芒灼熱起來,“任孤虹當初一意孤行,偏要在刑部內立一家亦捕亦探的明鏡堂,說是明裡緝查官吏,暗中好給太子做耳目。那時我就執意不允,結果怎樣?樹大招風,授人口舌。半年前給詹中堂一本參來,立時惹得龍顏大怒。明鏡堂雖然散了,卻還是險些連累到了太子!”妙荷的目光閃閃的:“那……那又幹青霜何事?難道明鏡堂散了之後,還要將堂中兄弟趕盡殺絕?”關龍江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