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覺出一陣強烈的憋悶感,拔腿便向府外飛奔出去。他匆匆在十字街的那株大槐樹下用明鏡堂的暗語留下了記號,再轉了個彎子,疾向楊府的街頭衝過去。這時正是用炊的時候,街上冷清清的沒幾個人。剛拐進一條僻靜的衚衕,眼前人影一幌,一個人輕飄飄地攔在了眼前。正是王陶龍。
“我一直只當你是個初露頭角、不甘人下的毛頭小子,這才將刺殺楊逸的重任交給你做!”王陶龍陰陰地笑著,“卻沒想到,你竟是明鏡堂的人!大槐樹下那幾筆是請你的人接應你吧?你此刻去楊府想必是要找楊逸吧?你一定是要告訴他鄂部堂要殺他,讓他乘早乖乖聽命於你們明鏡堂吧?”柳暢冷哼一聲:“刺殺布政使是何等緊要之事,為什麼要我這個外人來做?這可不就明擺著就是個陷阱——我替你們殺了楊逸,你們再殺了我滅口,對外只說楊逸死於江湖仇殺便成了!將刺殺定在兩江總督的婚宴上更是絕妙,這樣便使鄂政輕輕巧巧地脫了干係——依照常理揣度,誰會安排在自己大喜的日子上殺人,這自然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來此行兇了?好妙的借刀殺人之計!”“可惜你終究是晚了一步,楊逸此時已經進了總督府了,這一隻腳已經踏上了鬼門關!”話未說完,王陶龍已然出手,“今晚沒有你,咱們也照樣送楊逸那廝歸西,殺人的照樣是你這江湖上的亡命之徒!”王陶龍口中冷笑,掌下卻快得出奇。他這一套“鷹翻龍騰二十七抓”融會雄鷹撲蛇之意,雙掌疾飛,“鷹飛抓”、“伏兔抓”、“騰蛇抓”、“鶴嘴抓”快如流星地急攻了過來,看上去真似兩隻蒼鷹上下翻飛。柳暢猝不及防地給逼得疾退了數步,心神微亂之下只得全取守勢。
無邊的暮色正撲下來,這小巷內僻靜得緊,兩人招式都是又短又疾,都想速戰速決。疾拼了數招,柳暢心神漸定,掌式陡然沉慢起來,慢悠悠地看似輕若拂雲,卻如抽絲縛繭一般將王陶龍的雙抓招式漸漸縛住了。王陶龍越鬥越驚,只覺對手的招式悠長自然,卻蓄勢綿綿,自己的急招惡勢到了他那就如擊到長江大河裡,被水泡軟了、衝散了。驚急之下他猛地怪叫一聲,聲如鶴唳,十指疾抖,矯若遊龍地插了過來,正是本門的絕招“擒龍抓”。柳暢叫一聲好,隨著他的掌勢滴溜溜地一轉,雙掌劃了半個圈子,將那兩隻鷹爪輕飄飄地粘住了。
王陶龍雙抓奮力疾掙,都被柳暢順勢化去,眼見對手掌上的圈子越來越小,自己爪上的勁勢卻被那一道道的圈子一點一滴地磨盡,不由驚得汗水涔涔。猛然間他腦中靈光一閃,忍不住喝道:“太極十三勢,呵,早聽說京師出了一位太極高手,卻不想竟是閣下!”只是那聲音顫巍巍的,顯得惶急無比。柳暢還未及答話,卻見街角人影一晃,猛聽絲絲怪響之聲大作,數十道藍光已向二人激射了過來。
危急之間,柳暢雙眉一揚,兩掌奮力疾收,身子電一般射了出去,脊背剛剛貼上石牆,就有一串藍針擦著衣服勁射過去,嗤嗤嗤地插在地上。卻聽王陶龍慘哼一聲,栽倒在地,適才他閃避稍慢,竟給那藍光打中。街角的人影早已不見,街頭死一般寂靜,只有王陶龍的低沉的慘叫時斷時續地響著。
柳暢急忙搶上去,翻過他的身子,卻見肩頭和左肋上鮮血汩汩,“這是千秋閣的梅花斷魂針?”他吃了一驚,急在懷中摸出磁石將那毒針緩緩吸出。王陶龍渾身顫抖,臉上蒼白無比:“我知道鄂政要殺楊逸滅口,卻不想……他連我也要滅口!柳兄,不要白費力氣了,咳咳……”“你才中針,毒氣未散,或許還有救!”柳暢霍地俯下身,在他的傷口上吮吸起來。王陶龍渾身一震,臉上湧出一團感激之色,喘息道:“你不要回去了,楊逸死定了。千秋閣的人都給鄂政買通,只等你前去刺殺。”柳暢卻拔出了長劍,低喝道:“忍著點!”輕輕地剜去他傷處的腐肉。王陶龍痛得發抖,卻覺傷處的麻癢之感漸去,知道這條命又給撿了回來。他盯住柳暢,眼神霍然一閃,嘶聲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那筆虧空到底如何補上的麼?”看到柳暢望過來的目光中滿是疑惑,王陶龍又沉沉地笑起來,“千秋閣和鄂部堂要殺我,皆因我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只有將這東西告訴明鏡堂,我才能保住這條命!”“好,待我辦完此事,自會去鬼臉崖西的密竹庵尋你!若是我回不來,你便將東西交給一個姓海的吧。”柳暢說著已經挺直了腰身。王陶龍見他挺身站起,不由輕聲問:“你仍要回鄂府?”柳暢望著黑沉沉的天,緩緩點頭:“也不知這時還來得及麼?”“鄂府裡的若嫣怎樣了?以她剛直的性子,若是見了楊逸,那會怎樣?”眼前霍然閃過曲若嫣那美麗卻又執著的雙眸,他的心不由一陣刺痛,“我說什麼也要再去一趟鄂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