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那鄭柔卻是頗為鎮定,微微一笑對盧鴻說:“適才紅袖言語多有無理之處,公子就大人大量,不要和她一般見識了。”再轉身對紅袖說:“紅袖姐姐不要怕。盧公子乃是世家子弟,自小有神童之譽,人品學問,在在皆是名聲遠播,怎會如他所說一般?適才均是玩笑話,紅袖姐姐便不要當真了。”
盧鴻聽了這話,不免有些好笑。沒想到這一番話,沒把小的嚇唬著,倒把大的嚇壞了。聽鄭柔這幾句應對,對這鄭柔又高看了幾眼。想她小小年紀,心思倒是頗為縝密,想來自幼喪父,家中百事艱難,自然心機要重得幾分。
這時小翠也過來勸慰幾句。剛才她看盧鴻擺出一幅惡人面孔,已覺好笑;再聽了後邊的惡言惡語,強忍著沒笑出來,只好把身子轉過去,只是全身上下兀自不住抖動。這時見鄭柔說話,忙過來打圓場,說是少爺人很好,剛才是開玩笑等等,便勸著眾人迴轉行來。
盧鴻便帶著鄭柔自來路走回,邊行邊同鄭柔介紹各處,也同她談些見聞,所說甚是相得。只是那紅袖雖然被小翠勸說不要害怕,還是有些將信將疑,一路上眼睛都不敢看那盧鴻,偶然眼神一對,便嚇得趕忙轉過頭去,顯是惶恐未定。
第十一章 張黑女
當天晚上,盧府後室設下家宴,給鄭夫人一行接風洗塵。盧祖安因族中另有應酬,未在家中,只是臨行之時來告個罪。晚飯時,便由盧鴻坐在他姐夫之側,算是陪客。
盧鴻姐夫名叫鄭昭道,因著鄭家本是世族,更以書香門第名聞天下。鄭家子弟均承家學,於經學上多有不俗造詣。鄭昭道為人踏實好學,頗得佳評,早年便蒙推舉出仕,現下乃是在地方小縣中任縣丞一職。唐時每逢過年,官員皆給假七日,元日節前三天,節後三天。只是此次鄭昭道陪同母親夫人到范陽,所需時日較多,因此也是告了假方來。
鄭昭道本是個老實人,哪裡比得盧鴻這前世下過酒場練就的嘴皮子,幾番酒勸下來,早就喝下了十幾杯。這盧家酒乃是蒸餾所得,度數較之唐時尋常村酒高上許多,這十幾杯酒下來,直將鄭昭道喝得暈暈乎乎,說話都有些含糊。小舅子灌姐夫,那是天經地義的事,盧鄭二夫人見了也沒多攔,倒是看盧鴻勸酒花樣百出,說得盡是些聞所未聞的新鮮段子,直笑得全桌人都流出眼淚來,便是那鄭柔也是忍不住滿臉笑意。直到盧秀兒看鄭昭道實在是有些多了,便道夠了,不許他再喝了。鄭大縣丞雖然暈乎乎的不甚清醒,但聽得夫人一聲令下,立時便令行禁止,封杯不飲,任盧鴻說出大天二十四個點來,也再不肯多喝一口了。
待用罷酒飯,收拾下去,又說了一回話,便各自回房,安排休息。這盧鴻就攙了鄭昭道,送他回屋,邊好心好意地讓姐夫小心慢走,邊偷偷他問給自己都弄什麼好碑帖來了沒有。鄭昭道走路都有些打晃了,聽小舅子問起這事,就含含糊糊地說:“放心,鴻兒,你姐知道你喜歡這個,讓我給你找了好些個,足足裝了兩大箱子。我這就讓人給你抬過來。”
盧鴻正在心下暗喜,心道得手之際,忽然聽得身後有人斥道:“你敢!”然後便覺得一隻纖手一下子擰在了自己的耳朵之上,不由他“哎喲”一聲,定睛再看,不是盧秀兒還有何人?
只見盧秀兒滿面煞氣,擰著盧鴻耳朵數落他說:“好你個小混蛋兒,盼著把東西騙走了,就成天抱了那些個破字帖玩去,沒空理我了是不?明白告訴你,你就老老實實陪我玩幾天,等走時自然把東西給你;敢和我花樣,我一把火把那兩箱子破爛兒全燒了!”
盧鴻聽了暗暗叫苦,連忙給姐夫使眼色,讓他幫著說幾句好話。哪知這鄭昭道見老婆擰了小舅子的耳朵教訓,不由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耳朵,激凌凌打了個冷顫,盧鴻擠眉弄眼了半天,他卻轉過頭去,只當是沒看見。
盧鴻見了,不由暗罵姐夫幾聲“沒義氣”,枉自己剛才一心一意勸了他半天好酒。眼見得這暗渡陳倉之計是失敗了,只好收拾起僥倖心理,回過頭來大拍姐姐的馬屁,把能想到的好話都說盡了,又拍著胸脯說定要天天陪在姐姐身邊,早請示晚彙報,鞍前馬後絕無怨言。只說得口水紛飛、舌綻蓮花,說到懇切時,更是言詞切切,捶胸頓足,就差指著天上的明月發誓了。
直直說了半晌,盧鴻口中都說得幹了,喉嚨如同起火了一般,盧秀兒這才咯咯一笑說:“算你小子有良心。算了,不用白乎了,那東西我早讓人送你房裡去了。不過剛才你答應的可不許變卦啊,你可說了如有反悔什麼天地共籤之,鬼神共棄之,小心半夜鬼來抓你。”
盧鴻這才知道,又讓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