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服兵役的大男孩,穿著陸軍制服還在抽菸,左邊隔三條長椅子,坐著另外兩個嬉
皮打扮的長髮青年,還有十幾個人散坐得很遠,燈光昏昏暗暗,看不真切。
那兩個嬉皮,在我坐定下來的時候就悄悄的在打量我,過了只一會兒,其中的
一個站了起來,慢慢往我的方向踱過來。
我一直在想,到底那時候我的臉上寫了什麼記號,會使得這一個又一個的陌生
人,要拿我,來試試他們的運氣。
這一想,臉上就凜然得不自在了。
青年人客氣的向我點點頭。
“可以坐下來嗎?”
溫和的語氣使我不得不點了點頭。
也是個異鄉人,說的是英語。
“請問,你是不是來買去巴塞隆納的票?”
“嗯,什麼?”一聽這人不是向我要錢,自己先就脹紅了臉。我斷定他也是上
來討錢的啊!
“是這樣的,我們有兩張船票,臨時決定不去巴塞隆納了,船公司退票要扣百
分之二十,損失太大了,所以想轉賣給別人。”
我抱歉的向他搖搖頭,愛莫能助的攤攤手,他不說什麼,卻也不走,沉默的坐
在我一旁。
牆上的電子板亮出了二十一號。
我靜靜的等著,無聊的看著窗坍,一輛綠色的汽車開了,一個紅衣服的女人走
過━━就在那時候,我又看見了,在窗外,清清楚楚的趕著在過街的,那個被我剛
剛才甩掉的流浪漢。
我快速的轉過身,背向著玻璃,心加速的跳起來,希望他不要看見我,可是那
是沒有用的,知道那個人不是路過,知道他是跟著我老遠跑來的,知道他是有企圖
的釘上了我,認定我是那個會給他兩百塊錢的傻瓜,現在他正經過視窗,他在轉彎
,他要進來了。
那個流浪漢跨進了船公司,站在入口處,第三次出現在我面前。
他的眼光掃視到我,我迎著他,惡狠狠的瞪著眼。
看得出他有一點狼狽,有羞辱,有窘迫,可是他下決心不管那些,疲憊而又堅
決的往我的位子一步一步的拖過來。
明明料中的事,看他真過來了,還是被驚氣得半死,恨不得跳起來踢死他。
他實在沒有邪惡的樣子,悲苦的臉,恍恍惚惚的,好似一個沒有辦法控制自己
命運的人,一生裡遭遇的都是人世的失意和難堪。
他走近我,小心翼翼的沾著長椅子的邊,在我身旁輕輕的坐下來,他一坐下,
我就故意往一邊移開,當他傳染病似的嫌給他看。
這時,大概他發覺我身旁還坐了一個跟他氣質差不多的人,簡直駭了一大跳,
張著嘴,決不定要什麼表情,接著突然的用手指著嬉皮,結結巴巴的低嚷了起來。
“怎麼,你也向她要錢嗎?”
這個陌生人如此無禮的問出這麼荒謬的問題來,窘得我看著自己的靴子,像個
木頭人一樣的僵著,看也不敢看那嬉皮。
“沒有,你放心,我不向她討錢。”嬉皮和氣的安慰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那個人看見別人笑,居然也嘻嘻的笑起來,那份天真,真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