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那眾目睽睽之下無數人見證的驅魔儀式。教廷委派他來是為了聽取紐斯特里亞人的報價的,不是讓他來裁判異端的!即使教廷真的接受了他的說辭,認為新主教對他下毒和施行巫術,把紐斯特里亞使團處以巫術之刑。然後呢?宰掉紐斯特里亞使團或許還算容易。以後整個教廷就只能堅定地站在紐斯特里亞正統王室那裡了。而且還不計較收益——正統王室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既然教廷作出了這樣堅決的站在他們一邊的表示,他們還會付多少錢?能不能有他們本來願意付的那麼多還難說。
到那個時候。圖爾庫拉尼這個聯絡人起的就是完全相反的作用,不但沒有從紐斯特里亞人那裡榨取更多的利益,反而將正統王室原來許諾的利益也丟失了,教廷裡的人會怎麼看他呢?
“唉,唉。”圖爾庫拉尼就這樣沉浸在了苦惱裡面,他一旦想明白就算他能在上訴中大獲全勝,除掉紐斯特里亞使團全體,黴運也不會跟他告別,他就滿心絕望。然後,他想了一想,覺得自己根本就算庸人自擾——他哪裡有那種分量,叫整個教廷堅決地站在他這邊打擊紐斯特里亞使團呢?別說他這個沒資格踏足樞機會議的人,就連彼得魯。巴普提斯塔大人,想說服教廷作出什麼決定,也是用利益而不是信仰!
當然,有時候教廷也會作出不利於某個或某幾個高階教士的裁決,特別是當群眾被鼓動起來的時候。想到群眾的力量,圖爾庫拉尼不禁回想了一下自己離開“飛翔的聖西娜號”時候所見到的群眾,然後想到那令他作嘔的鼓掌和歡呼,就傷心地明白——如果依靠民意,到時候被用巫術和投毒的罪名處決的大概就是“惡靈附體”的自己了……
唉,這個看臉的世界!
圖爾庫拉尼一直很得意於他倚仗出身和血統的各種優勢,作惡多端,沒有遭到過任何懲罰和報應,他巧妙地選擇作惡的物件,欺凌的都是那些雖有才能和容姿,卻沒有反抗之力的平民。他當初選中未來的紐斯特里亞總主教,就是因為看中他沒有家族後盾,多拉修道院長也不肯為了他真的得罪自己才下手的,雖然被他溜掉了但是也沒有什麼糟糕的後果。這次他之所以膽敢明目張膽地欺辱已經身為紐斯特里亞總主教的對方,也是看中了對方有求於教廷,而自己是教廷委派來讓對方急火攻心情願多付一點來擺脫他……可是天哪!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為什麼……他明明是仗著“勢”來欺壓對方的,結果卻被對方仗“勢”給欺壓了呢?
這種變化是他暫時想不明白的,在和總主教的交手中他只明白了對方溫和外表下面隱藏的冷酷無情不比他少,但是要叫他承認對方的才能和力量足夠做統御全紐斯特里亞的總主教而不是一個普通的教士——也就是說,對方本身的實力比他強得太多,導致他在教廷的心目中的分量也比他強得太多,以至於本來被他倚仗的“勢”反而為對方所用,那就等於教圖爾庫拉尼這一輩子的信仰——平民天才是怎麼也勝不過有血統的子弟的——破滅了。
他暫時還沒明白到這個地步。
因此,他只將自己的失敗歸功於對方的惡毒,而不是對方的才能,至於總主教及時下令阻止了對他的繼續灌糞和洗腸,在他看來也是對方的威脅和恐嚇,而不是總主教根本就沒拿他當成真正對手的省力之舉——前者對他來說更容易接受一點,所以,他就沉浸在這種信念裡,在心中給少年總主教的邪惡加了許多分數。
一想到天一亮,他少不得又要去陪伴那個表面溫柔善良內心黑漆漆的傢伙,圖爾庫拉尼就格外憂愁煩悶。
可是不管他怎樣希望天不要亮,天還是漸漸亮起來了。
看著漸漸升起的太陽,被判處決的死刑犯怕是也沒有曾經窮兇極惡的圖爾庫拉尼這般絕望——他又要去和那個命人當眾灌他大糞的主教交涉了!
然而,他對那個邪惡的傢伙的法力估計得還是大大不夠的。
他沒心思吃早飯,在妻子的再三勸說下也只吃了兩片面包,喝了一點清水,至於酒,他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現在他看到美酒,身體的某個部位就火辣辣地疼痛起來。
等到了出門的時候,他就鬱悶地發現他的隨從們都站得比平時遠,顯然還都在為自己的耳朵擔心。隨後,他發現他妻子的女僕提著一個分量顯然不輕的籃子站在他後面。
“你,這是要去哪裡?”他不高興地問那個女僕。
“老爺,這是夫人派我給紐斯特里亞的總主教大人送的禮物,感謝他為您驅逐了附體的邪魔。”女僕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沒說女主人後面一句“神明保佑,要是能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