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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智恆師父說,別裝了,快吃吧。

立即埋下頭,斯斯文文的開始吃麵,掌握著分寸,眼看著第二鍋面快要好了,猛扒幾口,把麵碗吃得底朝天。

這種感覺好熟悉,有記憶心底湧動,忽然想起出家前的時光,那時家裡也經常吃手擀麵。那年我還不叫戒嗔,有一年,大概是五歲,生病了,不是什麼大病,只是吃壞了肚子。若那時佛祖給我一個願望,我一定會告訴他,我不想再拉了。

小孩子總是重視眼前的利益,小小現實主義也不是大缺點。

媽媽把我帶到王大夫家裡,他是山裡唯一的大夫,醫術不知道算不算高明,因為沒有人和他對比。王大夫說,給孩子吃些藥吧,另外暫時不要吃飯了,現在吃反而延緩了病好的時間,等藥效上來了再吃。

睡在家裡的床上,媽媽在小小桌上擀著手擀麵,我無數次把頭探出來問媽媽,什麼時候吃呀。

媽媽只是說,再堅持一會吧。

記得餓了一整天,等到晚上媽媽的手擀麵放在面前的時候,迫不急待地撲上去狼吞虎嚥。

媽媽看著我笑,她問我,好吃嗎?

百忙中抽空抬頭看她說,好吃好吃。那不過是一碗普通的手擀麵,只是在飢餓中顯得特別美味。

媽媽一邊說,慢點慢點,別噎著。

好像最後還是噎著了,媽媽遞過來早已經準備好的白開頭,有誰比她更瞭解我?

那碗麵條中是否有半葷腥的雞蛋,已經不記得了,但是麻油的香味卻時時留存。

生活中苦澀的經歷,反而更容易成為回憶,無數次吃麵的經歷中,能記起的卻是那一碗。回憶就像吃苦瓜,入口後時苦,再嚼幾次便忘記了。

我還記得你那時的笑。

第49個 智緣師父的佛緣

智緣師父年輕的時候有很多經歷,甚至坐過牢,他來寺裡的時候比戒嗔現在的年齡還要大。戒嗔曾經聽過智緣師父講一些往事,那還是他出家以前的事情。

智緣師父年輕的時候很聰明,十六歲就考上了大學,他是班上年齡最小的學生,他上大學的那一年離現在已經有四十年了。

大概是六八或者六九年,那時候的中國正是文化大革命期間,要求每個學校,每個單位都抓一些壞分子出來,壞分子是按比例分配,比例是百分之五。很多聽起來可笑,甚至不可思議的事情確實發生過。

智緣師父的班上有30個人,按比例分配需要抓一到兩名壞分子出來,人與人之間相差其實並不明顯,所以壞分子也不是那麼好找。

幾位學生會的幹部決定用抓鬮的形式確定壞分子,智緣師父第一個上前去抓,就抓中了壞人的標籤。智緣師父一直懷疑那次抓鬮有作弊,可能每個紙團都是壞分子,倒黴的只是第一個上去抓鬮的人,倒黴的只是涉世不深的人。

智緣師父因此去勞動改造。在犯人中間,他的年紀也算小的,身體也單薄,剛去的時候即使挑一桶糞也步履蹣跚,不過時間長了挑上兩桶糞依然健步如飛。

有次意外的事故,當然也許是人為,智緣師父的手落下了殘疾。

智緣師父從勞改農場裡面出來的已經二十四五歲,因為算是錯案,所以有關部門還特意給他安排了工作,家裡有了很多變故,親人們離離散散。那時候智緣師父已經不太會與人溝通了,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有時候去上一天班,有時候連續幾天待在家裡不出門。單位裡的人大部分都知道智緣師父的事情,所以也沒有給他太多的紀律管束。

智緣師父還是按時拿了工資。有一天,他忽然想出去走走,那是漫無目的旅程,從一輛車上下來,又從另一輛車上去。

有多少事情,我們並不知道終點在何方?因為你心中沒有終點。

智緣師父乘坐的那輛旅行車在半路上拋了錨,車上的司機在路邊求援,乘客們有人漫罵,有人焦急,只有智緣師父靜靜地等著。他從車窗上遠遠地看到有座翠綠的小山,不由自主地從車上下來,一步步向山上踱過去。

山景很美,吸引著智緣師父一步步地走下去,終於還是有些累的,便坐在半山腰的小寺門前的青石上休息,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寺前的大樹。偶有落葉一片片落下,智緣師父只是坐著,等待下一片樹葉下落。

寺門有時候會開啟,有個年輕的胖和尚在師父旁邊走來走去,有時候好奇地看著智緣師父。智緣師父坐了很久,吃飯的時候,胖和尚便從寺裡出來,拿著幾個饅頭和一碗水放在智緣師父面前,智緣師父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