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略略頷首,轉身正要離去,卻看見一個銀衫少女捧著一疊衣物,朝這邊走來。她微微皺眉,迎上去問道:“這是什麼?”
“宮主吩咐,君姑娘住在神水宮的這幾天,需換上我神水宮的衣飾。”
“這樣?”白衣美婦頓了頓,問道,“師父可還有吩咐什麼?”
“沒有了。”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是。”少女將衣物交到她手中,行了一禮便離開了。
“前輩,”莫離心中突然有些忐忑,待白衣美婦回到她身邊後,輕聲問道,“這可是神水宮的規矩?”
白衣美婦搖了搖頭:“君姑娘,神水宮向來很少容許外人進入,不曾立下什麼規矩。”她將衣物交到莫離手中,吩咐道,“既然師父讓你換上,你照做就是。”
“是,晚輩知道。”
白衣美婦神色有些複雜地看了她一眼,低聲道:“這二十多年來,你是第一個師父親自見的外人……記住,平時別在山谷任意走動。還有,不論是什麼事,千萬莫要拂逆她老人家的心意。”
說完,也不管莫離會有什麼反應,便轉身徑自離開了。
莫離怔了片刻,才慢慢地朝屋中走去。踏進內室,將衣服放在床榻上,她四下略略打量了一下,只見這個地方確實打掃得極為乾淨,幾乎纖塵不染。角落裡一把竹藤軟椅,扶手邊略有磨損的痕跡,顯然曾被頻繁使用。
若是神水宮平素不讓外人進入,不知這裡以前住的是誰?
她隨手拉過那把竹椅坐下,輕咬著嘴唇,幾乎有些無意識地把玩著胸口的玉墜。
記得在小說中,陰姬是位女同性戀者。雖然在這個時代,這是極其驚世駭俗、違逆倫常的事情,但對於擁有前世記憶的莫離來說,卻實在算不得什麼。只是……剛才蓉蓉姑媽的那一番話雖然隱晦,示警的意思卻很明顯。
難道……竟是怕那位神水宮主會看上自己嗎?
想到這裡,莫離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連忙甩了甩頭驅逐這荒謬的念頭。捫心自問,她的容貌雖然不差,但也絕非傾城傾國,實在無法想像看慣了宮南燕那般絕色的水母陰姬,竟然會對自己這張臉一見鍾情。
雖然是這麼告訴自己,但身處陌生之地,當晚莫離終究沒有睡下,而是合衣在榻上打坐,靜靜度過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她換上了那身輕軟的銀色紗衣,來到書房中。巳時過後不久,陰姬果然如約而至。
看到莫離那身裝束,她冷銳的眼神似乎緩和了些許,微微點頭,卻沒說什麼,只是將手中一卷書遞了過去:“這裡面的東西,我只對你講一遍,你坐下仔細聽。”
“是。”莫離接過卷冊一看,卻是唐代孫思邈所撰《千金要方》之卷二十四,解毒並雜治篇。
《千金要方》共三十卷,收錄方劑四千餘條,涉獵廣闊,可謂是古代醫學的百科全書,莫離自然從小熟讀。可是眼下陰姬從中挑出數條方劑,逐句剖析,論點精粹深入,竟讓她感到耳目一新。
當下她跪坐陰姬下首,聽著那略顯低沉的聲音為自己開啟一個新的領域,全神貫注地做著筆錄,一邊默默記憶。依稀中,彷彿回到了孩童時跟隨舅舅身邊學醫的日子,渾然不覺時光流逝。直到陰姬將一卷評釋完畢,莫離抬起頭,方才驚覺日頭過了頂門,竟然已近未時。
“多謝宮主。”她擱下筆誠摯說道,躬身深深行了一禮。早些時侷促和忐忑的感覺,此時因為由衷的敬佩而淡去不少。
陰姬點了點頭,站起身來:“以後你便每日巳時在此等我吧。剛才我傳授你的東西,你自己用心領會。”
“是。”她答應一聲,送走了陰姬,回頭繼續翻看自己的筆記,趁記憶猶新時,將遺漏之處一一補上。
過了些時候,眼看快到申時,莫離走出院外,正猶豫著是不是該去找個人問一下,昨天帶她入谷的那個女子卻已經款款走來,微笑道:“君姑娘,我帶你去琴臺。”
她鬆了口氣,點頭致謝:“有勞了。”
跟著那女子來到琴臺,莫離才知道為何蘇蓉蓉在信中說每天聽見樂聲,卻始終不見其人。那所謂的琴臺,其實是在一處山壁上鑿出的淺淺洞穴,因為位置巧妙,有人在此撫琴,聲音便會遠遠傳出。當那女子帶著莫離從暗道來到洞中時,已經有悠揚的琴聲從山谷外遙遙傳了過來。
以前聽原隨雲撫琴,總是在他身邊,如今第一次隔這麼遠,卻絲毫不覺那琴聲因此遜色。今天他彈奏的是一曲《蒹葭》,清幽思長,讓人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