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發不可收拾。我不知道我還能哭成這個樣子——爸爸去世後,我就不曾這樣哭過。默默流了一夜淚之後,我出奇冷靜地處理了他的身後事,出奇冷靜的面對所有親友的哀悼慰問,面對無處不在的爸爸關懷與身影的空蕩蕩的房子,面對母親回來後悔和愧疚的淚……甚至在小冉的家人衝過來對我拳打腳踢的扭打咒罵時,我竟只是漠然承受——我以為我的眼淚早在爸爸過世的時候流乾了,原來我還會哭,原來我還是會害怕面對死亡,害怕面對至親至愛的人從我身邊相繼離開的無奈與孤獨!
這一次,我哭得很久很久,久到我覺得自己聲音嘶啞,覺得自己氣息微弱,覺得自己全身發軟,跪坐在地上,到最後只剩下抽咽的喘息:“不要死……求你不要死,好不好……”而此時我已分不清這話是對爸爸講,是對小冉講,還是對朱離講。
直到我感覺到一隻手輕輕撫過我的頭頂,一個溫和的聲音輕聲在我耳邊說:“好。”
“什麼?”我突然怔了一下,這才發現自己竟然緊緊抱著朱離,哭倒在他身上。
我大窘,我不由猛地掙脫出來,他一隻扶著我的手臂緊了一下,思及以前這身子的主人做過什麼,我下意識猛地一推,他再次跌倒在那裡。
幸好這次不是在輪椅上,地下又鋪有乾草,他摔得不算太狠。但卻還是哼了一聲,似乎隱隱說一句什麼。
我再挪身子過去,一隻手扶他。他就著我的手緩緩坐起來,微微嘆息:“我說‘好’……”我又怔了怔,有一肚子的疑問還沒來得及張口,就聽他忽的一笑,“不過你再這麼多推我幾次,我就連半生半世也沒有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忙不迭地道,明明知道他不過是一句玩笑話,可不知怎的,眼淚卻又流了出來。
他搖頭,手指終是擦到了我的眼淚,因為這次我沒再躲開:“明明是……我對不起你,其實這兩記耳光,我早就想還給你了……”
我身體一僵,明白他指的是什麼了。當初我驚聞這位前身那些驚天地泣鬼神的舉動,一時衝動之下曾狠狠打過自己兩記耳光,他親眼所見。而其實那時他早已明白了我不是“我”,甚至包括之前之後他有意無意間言語上對我的刺激,也明明是有意為之。
狠狠咬著唇,我忍了半天才能忍住再去推他一把的衝動,雖然我知道我再推他幾把十幾把幾十把他也死不了,可是我還是下不了這個狠心。明知道他是在作戲,可我偏偏就是不爭氣。
“小白。”他忽然抬眸,無比鄭重地望著我。
這次的聲音中沒有了之前的種種心緒與刻意修飾,目光中也沒有了之前的淡漠清冷和眩目迷惑。我心中一驚,突然有種錯愕。彷彿他親手開啟了一扇通向他心靈的窗子,讓他的內心可以□裸地表達真正的情感——如果這種目光也是他偽裝出來的,那麼我死了也認了。因為只能說能騙人騙到如此境界,十個我也不他的對手,活該人家把我玩得死死的。
“謝謝你。”就在我幾乎受不了他這種清亮的目光之時,他忽然開口,“不管你信不信,不管……今後會怎樣,是你讓我有了想活下去的理由……”
不行不行,我的淚又要流出來了。我發現這人絕對就是一個催淚瓦斯,只要他想,隨隨便便一句話就能擊中我的軟肋,讓我哭死了還覺著是自己對不住他。
我努力地吸吸鼻子,笑道:“你就忽悠我吧,反正你知道我心甘情願被你利用……也不必說這樣的話來討好我……”
他緩緩垂下目光不再言語,再抬頭時那扇窗子已經被很好的掩藏在他清雅淡然的笑容背後。
我卻如釋重負的微鬆了口氣——我應該是喜歡他的,但這份喜歡有多深有多重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害怕深究其中的一切,因為深愛的結果是開啟了懷疑和嫉妒的潘多拉盒子,這一切會讓我心態失衡,會讓我發狂地想知道他眼中的人是我還是“我”,雖然他早已識破了我的真相,但是那麼多年的青梅竹馬,那麼多年的感情又豈能說忘就忘?更何況他日日相對的還是原來的女子模樣?
正在胡思亂想,朱離卻伸手端了旁邊的碗,微一皺眉隨手一潑:“藥涼了,重新熬了再喝吧。”他放下碗輕聲嘆息,“剛好了些,又流血了。”
說著就去脫我的衣服。我下意識就躲,卻被他一把按住了肩膀,我瞪他,他卻神色如常:“別逼我再點你的穴道。”
我忽然就跟真被他點了穴道一樣不敢動了。倒不是之前他嚇唬我的什麼點穴之後全身難受之類的,而是他點穴就要用丹田之氣,可是他身上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