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絕決自盡,放棄對朱氏天下的恨,放棄許許多多的東西……
忽然聽得莫長染緩緩道:“非長染惺惺作態,這兵符太過沉重,若靜王爺肯鑲助左右,長染便勉力而為。”說罷,他的目光隱約掃過朱離的雙腿,“長染願助靜王爺康復一臂之力,權當為了大奕。”
聰明人之間的交談,不需要多廢言語,眼神說明一切。不知怎的,我卻是心頭一慌,下意識道:“朱離,你不要……”
不要什麼?話說到一半,卻終是不能再說下去——不要什麼,不要他答應莫長染,不要他管這江山是姓朱還是姓莫,不要他為大奕的江山再盡心盡力,不要他再做什麼勞什子王爺?
因著我的一己之私,讓他放棄自己的責任信念生活,這一切,我又如何能夠說得出口?
我注意到朱離似乎看了我一眼,終是緩緩點頭:“離答應二哥,必定不離不棄,鞠躬盡瘁。”
他的稱呼已經改變,一瞬間,那絢爛的金黃色的兵符在燭火下微閃,晃得我的眼一痛,我忙閉上了眼,不然會有淚隨時流下來。
“少爺!”耳邊清晰的傳來的是趙闊的聲音,他似乎也為朱離突然間的相允而驚怔。
朱離卻只是向我淡淡一笑,我忽然覺得那笑容中似乎有什麼我說不清楚的東西,似苦澀似悽然,似悲喜似釋然,我想安慰他,告訴他無論江湖布衣無論朝堂廟宇我都會陪著他,可這幾個字凝在口中卻一下下撞擊著我的心,只覺得某處地方酸澀難當——難道我終究愛自己多過愛他,不願勉強自己過不想過的生活麼?
就在這時,卻見朱離伸過手來輕輕揉了揉我的眉頭,低柔地笑道:“別在皺眉頭了,世上哪有那麼多事讓你這麼為難,人活一世,總不能事事如意,也不能事事周全的,既然有取,就必然有舍,既然有舍,也必然有得……”
他的聲音那麼溫和那麼柔軟,卻讓我心中無端生出一絲悲涼——他是在勸我,還是在說明他自己?他的人生,什麼是取,什麼是舍,什麼是得?難道一定要按照靜老王爺為他安排的這條路走下去,才是他真正的命運?難道生於皇家一定要付出這樣的代價才算是他的真正價值?
我想向他笑,但我估計我的笑比哭還難看,這時他卻已經轉頭向莫長染道:“既然如此,請二哥下令集結邊城諸將,情況緊急,不能再拖延了。”
莫長染點頭,向陸總管道:“現在就派人去平遠府把府尹許如山找來,你再帶了我的令牌親自去見平遠兵府的校尉賀之平,讓他帶麾下諸位參軍至兵府大營,我一個時辰之後會過去有要事相商……另外,你飛鴿傳書給北金和西遼國境內的線人,讓他們關注兩邊的情況,隨時傳報……”
聽他面色沉急、有條不紊一一佈置,朱離未置一詞,等陸總管領命而去,他才又道:“出兵勢在必行,你我二人也不可只在後方佈陣,估計要分別前往百里峽和虎翼關坐陣才能放心。”
莫長染點頭:“這是自然,兵府目前有兵力約四萬,一會兒你隨我去兵營,再與諸位將軍共商遣兵之策。”
“恕離不情之請,我們動身之前還望先把未浠身上之毒化解,這樣,我才放心。”朱離忽然開口。
“不必……天下社稷比我的病重要。”我下意識就道,不能替他們分憂,卻也不想扯他們後腿。
莫長染淡淡一笑,從趙闊手中取過烏黑色的瓶子:“這種蟻蛇離開本土最多隻能存活五天,自然是要先給白姑娘療毒。”
這件事的真假我無從考證,只是莫長染一句話卻讓我不能再推辭。
我正欲開口道謝,卻忽聽院中撲楞楞一陣響聲,莫長染抬手道:“我養的鴿子。”
片刻,便有黑衣人閃身進來,恭謹地將一隻信筒遞給了莫長染後復又消失。
莫長染倒也不忌憚我們的在場,拆了信筒略掃了一眼,面色微變,目光在我面上一掃。我沒由來的一驚,不知道為什麼前一刻還溫和優雅的目光此時卻忽然含了一絲冷意。他垂目片刻,再抬起時目光中已然一片平靜,卻將密信遞給了朱離。
朱離似沒想到他之舉,怔了一下卻沒說什麼,神色平靜地接了過來——或者,此時他們都知道,彼此的信任才是成功渡過此關的最關鍵問題,也都急於拿出誠意來給對方。
朱離看後,不由苦笑:“真是怕什麼便來什麼……”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只怕早在等這一刻了。”莫長染緩緩開口,“張義,率兩萬契丹騎兵前日半夜破西遼王庭,此時直逼虎翼關。”
他此時的目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