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月。
“你很窮嗎?”她納悶地問。
“是。”他老實招認,坦然毫不自卑。他此刻倒是衷心希望蘇合香是個嫌貧愛富的女子,知道他是窮光蛋以後便不會再來煩他,否則照她現在這樣日日來煩他個幾回,他可能無法如期完成千手觀音像,到最後說不定連饅頭也沒得吃了。
“你給『西明寺』雕羅漢像,那些和尚難道沒給你錢嗎?”她輕輕蹙起秀眉。
“當然有。”
她不解。個那你怎麼會沒有錢?“
“那些錢都用在那塊古木上了。”孫玄羲抬起頭,朝靠在牆上的古檜木揚一揚下巴。
“啊?”她更不解了。“你為什麼把錢拿去買一塊木頭?”
“那不是一塊普通的木頭。”孫玄羲輕拍了拍身前的樟木,對她說:“這塊樟木要多少有多少,但那一塊卻是八百年的古檜木,極為珍貴罕見,有錢也不一定能買到。我的運氣很好,有幸能買得到它,為它花多少錢都值得。”
蘇合香怔然凝視著他,那塊古木讓孫玄羲的話變多了,也讓他的雙眸變得很溫柔,嗓音低緩柔和得宛如山谷中低迴的泉水,可以想見他的確非常鍾愛那塊古木,鍾愛到可以天天啃饅頭也無所謂。
木頭,對不懂得的人來說,不管一百年、五百年還是八百年的木頭,也就只是一塊死木頭罷了,哪能分得出好壞貴賤來?但對懂得的人來說,卻能看得見木紋中的靈氣,以及那一份珍貴與無價。
孫玄羲看著古木時那種溫柔優雅的眼神,令她怦然心動,她真的從未遇見過像他這樣的男子,心中竟然渴望著他能用那種溫柔的眼神望一望她。
“那塊古木你打算刻成什麼?”她的聲調不自覺地柔和下來。
“用來刻佛像最好。”他柔聲地說。“我準備用古檜木雕刻成一尊千手觀音送給我娘。”
“噢。”他的孃親想必是位優雅婉約的貴婦人,才能養育出像孫玄羲這樣氣質出眾的男人。“你娘要是知道你的這片心意,一定會非常感動的。”
“那可不一定。”孫玄羲淡淡苦笑。
“為什麼?”
“買古木的錢原是要回洛陽之後娶妻用的,可現在我把錢全花光了,我娘知道以後大概會氣瘋了吧,一尊千手觀音能不能感動她還很難說。”一想到回洛陽以後將要面對的事,他就不禁暗暗愁苦起來。
蘇合香愕然了好一會兒,怔怔地問:“你已經訂親了嗎?”
“兩年前就訂下了”一他喝了幾口白水,準備繼續工作。
蘇合香沉默地發著呆,他說已經訂親的那句話一直在她耳朵裡嗡嗡作響,胸腔裡莫名地發脹,好酸、好麻、好難受。
孫玄羲發現她反常的安靜,轉過頭奇怪地看著她。
“我要繼續工作了,可以請你回去了嗎?”
她心不在焉地望著遠方,不言不動,像沒聽見他說話似的。
“喂!”他朝她揮揮手。“你在想什麼?”
蘇合香有些恍惚地眨了眨眼。
“沒什麼。”她慢吞吞地抬起腿跨過牆,爬下木梯,無精打采地丟下一句。“我回去了。”
孫玄羲愕然,愣了好一會兒,這才慢慢拿起雕刀,心中疑惑著——她怎麼了?
正當蘇合香那忽然多愁善感起來的神情困擾得他心神不寧、坐立不安時,牆那頭突然傳來陣陣碗盤碰撞的聲音。
孫玄羲錯愕地抬頭,看著蘇合香的笑臉從牆頭冒出來,衝著他甜甜一笑,接著兩手吃力地提起食盒放在牆上,然後在食盒提把上綁起布繩,慢慢地把食盒從牆頂上降下來。
“你幹什麼?”那食盒裡很明顯是吃的東西。
“送東西過來給你吃。”她臉上的笑意一如往常,剛才失魂落魄的模樣已經不見了。
“你不必這麼做。”他有些尷尬。
“你不能光吃白饅頭,那樣手會沒力氣的,手沒力氣怎麼拿刀啊?”她微笑地看著他。
孫玄羲感覺到她體貼的心意,但是他們之間非親非故,他沒有理由一直接受她的東西。“我在齋戒中,你送葷食過來我也不能吃。”
蘇合香掩嘴低低一笑。“我心細得很,這些都是齋菜,你放心吃吧!”
孫玄羲為難地看了食盒一眼,硬是壓下浮動的心緒。
“快點趁熱吃,我先走了。”好像怕他難為情似的,蘇合香忙把身子縮了回去。
慢慢開啟食盒,孫玄羲看見裡面的菜雖然只有三樣,但確實全是齋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