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懼,一一掃過那些人的臉孔。坐騎離柳漠西最近的是位與自己一樣蒙面紗的女子,她不知那女子是誰,只見面紗背後的眸子幽深如潭,目光看似平靜無波,又透出別樣的冰寒凜冽。芯月很快想起這女子曾在龍雲壇前見過,想來必定是漠西族身份特別之人。
再順著看過去,除了十數位侍衛,並立中間的應該就是三位長老了。芯月沉眸,與柳漠西陰騭的雙瞳對上。自那夜跟隨藍霧祁到城中走過一番之後,她突然奇異地對柳漠西多了絲同情。她依然恨他,可是也同情他,一個比皇上還要身不由己的男人。
柳漠西臉色難看到極點,手背上青筋直跳。其實,一連兩日他都不在城堡內,那日一將她貶去洗衣,他就接到訊信,與之相鄰的薩拉族前來偷襲,就在屬於漠西族的綠洲邊緣公然發動搶掠,還殺害了居住在那的族人。等他帶人趕去,薩拉族首領竟還陰毒地暗箭傷人,情勢雜亂,不休不眠,半夜剛回城堡又聽黃長老說起芯月逃走之事,他眼都沒來得及合一下,立刻帶人策馬趕了過來。終於讓他等到……這令人湧起殺人****的一幕。
柳漠西始終抿著唇,眉心糾結著一抹比憤怒更深沉的痛楚。見黃九其大聲對藍霧祁指責怒罵,他沒有出聲阻止,卻突然捂胸低咳了兩聲。一旁藍霧銀側過頭,疑惑地打量他鐵青卻透著蒼白的臉色。
芯月敏感地發現今日的柳漠西有些許不同,他該咬著牙發怒才是,或者更該拔劍直接抵上她的脖子。可是,他不但一句話都未曾開口,連眼神都顯得有些怪異。
大漠裡冷氣流淌,日光明亮起來。藍霧祁不願在這樣冰冷仇視的氣氛中面對他們,從容不迫地答道:“族長,黃長老,既然被你們發現了,我也不再隱瞞。我是要放芯月格格回京,原因你們也知道。”
黃九其氣極,吼得更大聲:“虧你身為長老,竟然幹出這種背叛族人之事!藍霧祁,你這樣如何帶領藍支族人?”
藍霧祁淡淡道:“若是放了她能挽救整個漠西族,我相信沒有人會說我背叛。”
黃九其更加憤怒:“好你個藍霧祁,你難道沒想過這女人回去一說,乾隆會踏平這片大漠嗎?”
“我相信她。”藍霧祁話音一落,幾雙眼睛齊齊看向他,包括為此驚訝的芯月。他坦然地露出微笑:“族長,沒經過你的允許就擅自放人,是我的錯。但是,你確定現在要在這裡審判嗎?”
好一個他相信她!
藍霧祁果然對芯月非同一般,他喜歡她嗎?柳漠西頓時感到胸口一陣緊絞,抽痛得厲害。臉色黑成一片,從頭到尾他只說了兩個字:“回去!”
大漠塵土飛揚,女子紫色的斗篷高高揚起,她背影纖柔,身子骨頭弱得令人憐惜,可是她雙眸清冷堅定,透露著寧死不屈的決心。
逃離失敗。
首領會議中,藍霧祁接受大家的審判,並心甘願接受七日跪靈思過的懲罰。可是,他擔心芯月,就算預料過失敗的後果,到此刻他仍有些後悔。事情最在意料之外的是……他對那個特別的女子除了佩服與同情,還多了絲說不清的感覺。
跪靈思過就是跪在族裡受大清侵害的族人靈位前,反思贖罪。如果他不是帶領藍支族的長老,恐怕後果就不是這麼輕鬆了。
芯月被押進了柳漠西的房中,重回這裡,恍如一夢,又已相隔百年。她閉上眼睛,苦笑。這兩個月,可算生生死死經歷過幾回,每天的遭遇與過去的十八年有著天淵之別,這恐怕不是天上與人間,而是天上與地獄了。
芯月站在內室的中央,咬著唇,猜測這個無情暴戾的男人會怎樣懲罰自己?是要當奴隸一樣鞭責她,還是當成卑賤的侍奴將她壓在身下?她知道,這個民族曾經擁有的樸實善良的本性現已被仇恨與恐懼埋藏,柳漠西今日的反常莫名地讓她心顫。
柳漠西今日的確很反常,他坐在塌上,黑沉沉的眸子複雜無比,時而陰鬱,時而像冰箭一樣射向她。原因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下午開完首領會議後,他特意招了紫笑前來。沒錯,在處理與薩拉族的紛爭中,他受了刀傷,傷口就在肩頭,而他更想知道一見芯月就驟然而起的胸口悶疼該無何化解?紫笑細心為他把脈,檢視掌紋,最後擔憂地取出銀針,分別對著他的胸前和掌心紮了進去……
芯月不知柳漠西受了傷,更不知道柳漠西為情所痛的天脈線,她只是靜默地站著,等待他下一步動作。
“過來。”柳漠西朝她招招手,見她不動,極力忍住發怒,“別惹我生氣。”
芯月朝前走了幾步,此時的他雙目陰沉卻清明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