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直往前奔,不知道自己走向何方,直到聽到方非盡的聲音:“晚晚,晚晚,你怎麼了?”
方非盡來了……蘇晚終於放棄了所有的支撐,任由方非盡架著她,她用最後一絲力氣拖著雙腿跟著他進了辦公室,方非盡焦急的聲音不停地在耳邊迴響:“晚晚,晚晚,你不要嚇我!”
“晚晚,你醒一醒……”
“晚晚,張開嘴,把藥吞進去……”
“晚晚……”
朦朧中有人影在眼前晃動,她分不清自己是在現實中還是在幻夢中,只看見晃動的人頭在眼前不斷地閃動,渾身一陣一陣的冰涼,渾身的力氣全用在心跳上,篤篤篤篤的,彷彿她自己能聽到一聲一聲的心跳,越來越猛烈地敲擊著耳膜,越來越快,越來越響……
幻夢中有一個人影不斷的在眼前晃動,那個背影單薄倔強,越來越遠,越來越遠,她想伸出手去,卻怎麼也使喚不了自己的雙臂,眼睜睜的看著那朦朧的人影漸行漸遠。
彷彿陷入了無盡的深海,一浪接一浪的潮水不斷地湧動,鋪天蓋地而來,每一浪皆是滅頂之災,她拼命地在深海里掙扎,卻連一塊浮木也撈不住,越撲騰,便越往下沉下去……
“上白……”
一雙溫熱的手握住了她,溫熱的氣息沿著她的指尖沁了進來,一點一滴地沁入心底,如涓涓溪流流過,融化冰殘雪凍的軀體,卟卟的,似是心跳,似是冰消雪融,“晚晚,晚晚……”
“上白……”
那雙手的熱度,那樣像……許多年前的江上白,在這樣的冬天,用自己寬闊的手掌裹著她凍得通紅的手,沿著費城以樹命名的街道,淘來各式各樣打折的器具,裝點他們的小窩……
他捨不得讓她拎一點東西,裹著她的雙手放到自己大衣的口袋裡,用自己的溫度,溫熱她冰涼的雙手……
“上白……”
她微微睜開眼,眼前晃動著一雙因關切焦急而差點發瘋的眼,那雙眼黑漆發亮,湊在她跟前,透著濃重化不開的關切:“晚晚,你總算醒過來了……你,你再不睜開眼,我都準備叫醫生了……”
“非盡……”
方非盡這才鬆了一口氣:“你再這樣,我都要被嚇出病來了。你都幾年沒這樣了,你……最近有沒有……”他比劃了一下,“感覺哪裡不舒服?有什麼問題的話我再帶你去紐約找Daniel檢查一下?”
“沒有,可能這兩天我在準備要交接的資料,睡得晚了點,我休息好了就沒事了。”
原來……是方非盡。
原來,不是他。
夢中的那雙手,還緊緊地握著她:“我才和Angela孟談了一些細節……你,你確定不需要去檢查一下嗎?”
蘇晚搖搖頭,帶著些許悵惘,夢中的那個背影……終於還是離她遠去了麼……
“顧總呢?”
方非盡鬆開她的手,仰天朝天花板翻了個白眼:“拜託你不要這麼敬業好不好?現在你還管什麼故總今總的!”
蘇晚不好意思地笑笑:“又給你添麻煩了,我……我剛剛暈了多久?”
方非盡看看錶:“還好,不到十分鐘,交接的事可以慢慢做,你別把自己逼得這麼緊,有什麼問題馬上跟我說,嗯?”
蘇晚點點頭嗯了一聲,愣愣地看著方非盡辦公室的磨砂玻璃大門,從裡面可以看到外面的一切,從外面卻看不清裡面,就像……
就像現在的她和顧鋒寒。
他輕易地撥動她的思緒,擾亂她的心神;她……卻對再次出現的他,一無所知。
“對不起,非盡。”她喃喃自語。
“除了對不起,你就不能跟我說幾句新鮮的話嗎?”方非盡斜坐在辦公桌一角上,仍是那樣玩世不恭的姿勢:“蘇晚,如果你真的要辭職的話,不如考慮一下跟我回去如何?”
他又得意洋洋地補充了一句:“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這是我的原則。”
蘇晚感激地抬起頭,這個世界上,總還有一個人,是這樣關心她的,甚至……甚至不求她的回報,甚至……想方設法的不讓她感到這種付出的壓力。
方非盡嘆了口氣,從桌子上跳下來:“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你知不知道,你這個眼神的潛臺詞是:你是一個好人;你是一個好人的後一句話是:我配不上你;說白了,還是——”他惱恨地嘆了一口氣,沒有繼續說下去。
如果可以,方非盡真的是一個好人選。
一個做丈夫的好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