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答得如此乾脆堅決,一點想象空間都不留給他,那個時候方非盡還沒有料到這是一場怎樣艱苦卓絕的長期戰鬥,他只是覺得她好,就連她拒絕他的話,他也覺得酷斃了帥呆了好極了,他有的是時間和她耗下去,有他在沒有第二個人敢打她的主意。
這邊方非盡還沉湎在往昔回憶中,那廂凌千帆身上已是雞皮疙瘩直冒,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冷氣。試想一個二十八歲的大男人,甜蜜兮兮地跟你回憶往事,一開口就是天使二字——如果他傾訴的物件是一個二八少女,對方或許會瞪著星星眼感動於這個男人的溫柔和深情。可是對於凌千帆這種換女朋友快過換車的花花公子來說,天使二字在他的字典裡只有一種解釋,就是天使臉蛋魔鬼身材裡的那種意思。
車已開進了心湖苑,凌千帆這樣一哆嗦,該踩剎車的時候差點去踩了油門,暗中腹誹了方非盡一句後又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這種肉麻的話你還是回去對你那位蘇小姐講吧,渾身沒有四兩肉,你還真是個死心眼……”
方非盡頗不服氣地回擊:“你這種閱人無數的人,是不會了解這種感受的!”
聽方非盡這樣意有所指的譏刺,凌千帆微微一哂,三分不屑七分玩笑地說:“所有的花花公子都曾經是純情少男!我不懂?我有什麼不懂的!”
口裡和方非盡開著玩笑,凌千帆的腦子卻一點也沒閒著,原以為他那個掛名表弟性子硬,所以才來勸方非盡,沒想到這個小孩認死理,跟他玩起了痴心情長劍的把戲,事情大有複雜化的趨勢,凌千帆鬱悶得都想買塊豆腐撞了算了。
“打網球?上個月買了一對Wilson的石中劍,要不要試試手感?”
好幾年沒摸球的方非盡被凌千帆殺得落花流水,才兩個鐘頭凌千帆便興味索然:“非盡你怎麼搞的,我都不好意思跟人說你以前和我是一個校隊的——”
方非盡無奈地攤攤手,凌千帆頗不滿意:“找個時間挑兩盤檯球,美式英式隨你定,你要是再像今天這麼敷衍我,我跟你沒完!”
方非盡雙手合十地給他賠罪,臉上分明一點誠意也沒有,明顯的心不在焉,忽然手機又響了,方非盡精神一震,火速從剛剛脫下的外套裡掏出手機:“喂——”
電話那頭蘇晚頹喪地倒在床上,隔壁貝菲正興高采烈地打剛剛買回來的單機版RPG遊戲,隔著門傳來悠揚的曲調,更顯得她的聲音無力而空洞:“非盡,有點事要跟你說。”
她頓了一下,絲毫沒發覺自己的聲音低迷喑啞:“不知道怎麼和你開口,”她忽地又自嘲地笑笑:“我現在都有點蝨多不癢債多不愁了。”
方非盡一時啞然,許多話不知道從何說起,直覺她要說的不是什麼好事,卻不得不順著她的話故作輕鬆地開著玩笑:“還文縐縐的呢,你直接說死豬不怕開水燙不就得了?”
蘇晚忍不住嗤了一聲,方非盡這樣想方設法的不讓她難做,反而讓她更不好意思了,剛剛醞釀好的辭職申請又縮回了肚子裡。沉默了半天,那邊方非盡餵了幾聲,她才反應過來,決定這事還是明天週一和他當面談要好一些:“沒什麼,剛想問你是不是被你爸爸毒打了一頓要不要我明天送黑玉斷續膏來給你刮骨療毒……”
“蘇晚,少幸災樂禍——,”方非盡恨得牙癢癢的,想起家裡的老爺子,心裡又涼颼颼的,雖然猜到蘇晚可能有什麼別的事要找他,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追問下去了,那邊凌千帆又一臉揶揄地瞅著他,想著反正明天也週一了,不如明天再說,於是草草收了線。
手機扔在一旁,房裡沒開燈,蘇晚睜著眼,卻好像在做夢一樣。
眼前晃動的,盡是上午在鑑心明珠遇到的那個人,原來不是自己說死心,就真的能死心的。一次又一次地告誡自己,她和他只是緣分太淺,一次又一次的說服自己,他會有更好的幸福……也曾經想過,也許有一天會和他在街頭偶遇,碰見他帶著老婆孩子,他們或許會擦肩而過,也許點頭問問“你還好嗎,”然後給彼此一個淺淡的笑容。甚至……甚至她會有一點私心,也許他心底總會有那麼一個角落是放著她的。無論如何,她到底是他的初戀,男人也會和女人那樣,記得自己的初戀麼?
這樣的想象,總是淺嘗輒止,因為她不敢繼續,如果繼續下去,她怎樣解釋……怎樣解釋他再不曾聯絡她的事實?如果繼續下去,她怎樣解釋她離開不過幾日,他的手機號碼便停機不再使用的事實?如果繼續下去,她怎樣解釋她回去找他的時候,他失去了所有蹤跡的事實?她再回到費城的時候,他租的房子已經轉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