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停著幾匹馬,金大雨說借用一匹。水磨上的人對於連長借馬,誰都敢做主由他挑選。
小雨霏霏,馬兒們在樹林裡休息,他騎著白馬進到樹林,見兩匹兒馬正在豎著蹄子打架,一匹背上有馬鞍子,不用說就是棗兒。棗兒打得十分勇敢,顧不上它主人的到來,正要打敗情敵,奪下它的一群妻子。金大雨撒開套子把它套住,它拼命掙扎,他吼叫著“棗兒”,它並不服從,畢竟是新主人,又有那麼多騍馬吸引,惹得他性起,一個躍身,跳上鞍橋,棗兒發起威來,他抓住馬鬃,在它豎起身時抓住韁繩,勒緊嚼子,連抽三鞭,它幾聲嘯叫,才老實起來。
剛到古柳樹下,望見從西北角上的林中小道上奔來十餘騎蘇聯士兵。金大雨心想:那是來幹什麼呢?他讓胡鬥難拿上馬蹄表到路邊去,要開就把玩笑開大,他們是來要膠捲的。
胡鬥難把雙鈴馬蹄表揣在懷裡,跑上堤岸,站在路邊,看著十三個蘇聯士兵把帳篷圍起來。在他背後的中國哨所上,兩個戰士靠著哨所的欄杆用望遠鏡觀看。金大雨站在古柳樹下望著其中的一個細高個頭的俄羅斯族少衛。捲曲的黃髮,蔚藍的大眼,長型臉龐。少衛用疑神的目光看金大雨,金微笑著向他走去,到他身邊,伸手與他握手,少衛有些猶豫,十二名士兵把目光投向少衛,金大雨笑著用俄語說:“安德烈您好。”
安德烈說:“您是——金大雨,我的朋友。”他轉身對一位上士說:“這是金大雨,沃吉契卡。”安德烈做個介紹認識的手勢。
金大雨大步過去與沃吉契卡握手。他大馬金刀地對沃吉契卡說:“當年在野毛桃林中的朋友,在這種場合下相見,多麼美妙啊!安德烈,朋友們都還好吧?”他像個演說家,用詩人的語言問:“咱們美麗眼睛的魯那尼婭,漂亮的別爾西依卡,活潑的柳芭,誠實的奧尼婭,要避免一場戰爭的阿廖沙,還有騎手保爾斯,他們都好嗎?”
安德烈不好意思地問:“謝琳娜、朱敬雲好嗎?柳平榮還住在這裡嗎?”
“外邊下著雨,”金大雨指著帳篷說:“到帳篷裡說話,可以嗎?”
安德烈說:“不可以,金大雨同志,我是個軍人,必須遵守軍事紀律。”
胡鬥難擺著照相的架勢,安德烈表示不滿說:“金大雨同志,那位同志十分不友好。”
金大雨說:“安德烈,您是真心地稱同志嗎?為什麼帶著士兵進入中國的領土?”金大雨轉身高聲道:“同志們別開玩笑。”他用俄語給安德烈翻譯一遍。
安德烈說帳篷安扎在蘇聯的國土上,金大雨轉身到帳篷裡取出他掛包中的地圖,把安德烈拉到河邊的楊樹下,把地圖展開,向他翻譯上邊的文字說那是蘇聯老大哥在空中拍攝測繪的地圖,貴國的那個暗堡工事,那個瞭望塔,都在中國境內。幫助中國犁地,種麥子的季節已經過去,沒有必要了,再說中國自己有拖拉機。安德烈笑著說他們犁的是國境線。金收起地圖問那樣作對嗎?安德烈說他是軍人,他服從上級的命令,國家的事情他決定不了。可是中國兄弟以前和今天做的事情並不友好。金問什麼事情?安德烈說他們軍區首長要他向中國牧民要回照片。金問什麼照片?他指著胡鬥難說他手裡照相機裡的照片。金大雨問他以前有什麼事情?
安德烈說“以前,嗯,金大雨同志你應當知道是什麼事情。”
金大雨說:“不,我不知道。”
安德烈說:“可是今天的事情您知道。金大雨,你對我印象很好,我們要誠實。”
金大雨笑道:“我非常誠實,我們那位同志玩的是一塊上海鐘錶廠出產的雙鈴馬蹄表。”
安德烈說:“不,不,那是照相機,讓他拿來我看一看,是馬蹄表事情就結束了。”
金大雨問:“你們不再騷擾我們帳篷了?”
安德烈說:“這頂帳篷要拆除了。”
金大雨說:“不可以,地圖你看了,你回去向你們領導彙報,你們在中國領土上犁國境線,建瞭望臺,構築軍事工事,這頂帳篷在中國領土上扎著。安德烈同志,在四年前你們修水渠,把帳篷搭在現在你們暗堡的北邊,奧尼婭的父親說,感謝中國同志讓你們搭帳篷,修水渠,咱們朋友們在那裡遊玩,釣魚,賽馬,跳舞,你難道忘了嗎?”
說話之間,在岸上的路邊,站立著一、二十人,宋小三和何磚頭並馬從岸上下來。他倆把馬拴好,向帳篷裡進,被兩個士兵擋住。何磚頭暗中用勁,肩膀用勁一頂,士兵退一步,小三趁機一閃,進入帳篷。何磚頭在後,一士兵伸手抓他,金大雨用俄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