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縱橫。他自把顏必克趕出家門後,這些年雖還恨鐵不成鋼,但畢竟是自己的兒子,不能不無時不生出一些牽掛。此時見他無恙歸來,穿得一身破爛,而形容消瘦,顯是這幾年在外面受盡了風霜之苦,不禁憐惜之心大起。
顏必克哭道:“孩兒不孝,不能替父親分憂,反讓父親為孩兒擔憂。”顏杲卿心中一酸,嘆了口氣道:“就你這副浮滑模樣又能為爹分什麼憂了?你如果不給爹惹事爹已經很高興了。”顏必克老大不服氣,心道,父親還是把我當作那個永遠長不大的小孩,當下把在史思明帳外聽到的軍機大事說給顏杲卿聽了。
顏杲卿雙目放光,直直盯著顏必克道:“此話當真?這史思明老賊當真狡猾,難怪這幾日東門外他的部下耀武揚威,但就是不攻城。”眉頭一皺,父子倆相視一笑,不約而同地道出四個字:“將計就計。”
顏杲卿一番調兵佈陣,眾將各領命匆匆去了。顏必克道:“爹,孩兒也去提他幾顆腦袋來獻於麾下,好向爹領功。”顏杲卿喜道:“好,你這一次回來變得更加有膽有識了,為父有你在身邊更加能安心抗敵了。”
顏必克便去換了一身鎧甲,跟隨袁履謙在西門一側伏下了。三更時分,外面喊殺聲大作,刀搶鏗鏗,火光沖天映了進來。顏必克繃緊了神情,心道:“史賊終於來了!”。突然“轟”一聲巨響,城門被賊兵撞了開來,大隊人馬如潮水般擁進城來。顏必克怒火直往上湧,便要揮刀躍出,袁履謙拉住他道:“炮還未響,再等一等。”
正說時,一聲沖天炮轟然而響,顏必克再也按捺不住,從城門左側花叢中一躍而出,空中白光一閃,“啊啊”幾聲慘叫,幾個縱馬入城的賊兵應聲墜馬,腦袋飛了出去。這時城門兩側花叢中的伏兵也一齊衝出截殺,一時間刀光閃爍,血影飄飛,當真慘烈無比。人馬混亂中,一個頭戴金盔的將官勒轉馬頭,大喊道:“快撤!快撤!”但城門已被關上,眾賊兵已成甕中之鱉,哪裡逃得出去,不是被亂刀砍死,就是被戰馬踏死,慘呼哀嚎聲響成一片。顏必克料得金盔將官必是史部手下高官,或許還是史賊本人也不定,一躍過去把他拖了下馬,喚來幾個士兵解去顏府,單刀一揮,又衝入了陣中廝殺。
這一仗大獲全勝,當晚顏杲卿召集部下慶功喝酒,顏杲卿舉杯道:“城門伏擊一役,我軍全殲叛軍,還生擒了史賊手下愛將王統領……”說到這裡向顏必克看了一眼,意似讚許。顏必克心中十分歡喜:原來昨晚生擒的是一個統領,如果昨晚史思明老賊親自帥兵來偷襲,一樣也把他擒了。
顏杲卿續道:“望諸君以愛國忠君為念,不松不懈,謹慎防範,待來日殺出城去,割了安、史二人項上人頭獻於天子殿前,再來論功行賞。”眾部下慷慨激昂地歡喝響應。此次顏必克最為有功,顏杲卿拿過一杯酒,道:“克兒,我往昔對你管教頗嚴,不准你喝酒,今日大敵當前,就準你喝了這杯酒。”
顏必克心道:“我在外面也不知喝過了千杯萬杯,父親還當我是從前那個滴酒不沾的好兒子呢。”接過一飲而盡,心中十分激奮。
酒散後,眾軍士各歸各位,顏必克也回房躺下了,他連日未息,睏乏無比,迷迷糊糊中被一聲震天掀地的炮聲驚醒,耳聽得城外殺聲震天,忙往父親書房奔去,屋內空空,想也不想,展開輕功,腳步飄忽地向東門竄去。
這時城內已亂成一團,大街上到處都有驚惶的百姓奔來跑去,一隊隊城內守軍吆呼傳令,緊急地趕赴東門。顏必克及奔至東門,火光點點,映如白晝,兵士們正緊張地在城牆上的垛口旁張弓搭箭。這些士兵都已好幾天滴米未進,連月守城,實是疲乏已極,卻無人臨陣退縮,顏必克暗自欽服。
顏杲卿頭戴金盔,身披銀甲,腰懸寶劍,鐵塔一般立在城頭。一個上衫已破爛不堪計程車卒慌慌張張地奔上城頭來,顫聲道:“顏……顏大人,王統領從府中逃……逃……”
顏杲卿回過頭來,雙目如電,精光暴盛,道:“什麼?”那報信計程車卒道:“夫人和小姐也不知去向……”顏必克一個箭步衝上去,揪住那士卒胸口道:“我媽和大姐不見了,她們去哪了?”
正在這時,城下喊聲大作,火光中映著敵軍刀光勝雪,槍戟如林,戰馬仰嘶,人多如蟻,當真是“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城下敵軍列成方陣後,就向兩邊一分,推出兩輛囚車來,囚車上五花大綁著一個婦人和一個少女。顏必克腦中“嗡”的一聲,簡直便要昏過去,嘶聲道:“媽!……大姐!……”
囚車後轉出一匹高頭大馬,一位大將挺槍按轡,正是被顏必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