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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因為這十竹齋本是我家三代經營,到了第三代,那便是老朽我。有一天朱公子來到我這十竹齋,開口便問我,我這書齋怎麼賣?我一時傻眼了,睜大眼睛看了看這位朱公子,見他衣著華麗,顯然是個富家子弟,只是我在金陵住了這麼久,可從來也沒有見過這號人物。

“但我也不想得罪人,於是便笑嘻嘻地回答,我這書齋乃先祖經營,是不能賣的。他聽了也不感到失望,仍然和善地說,他不是想整個買下來,只是想試試當書齋老闆的滋味;他說只要一個月,一個月後他就將書齋還給我,然後要我算算賣給他一個月要多少銀子。我心裡想說這個人是不是瘋了?哪有人跟人買店只買一個月的?而且還只是為了想試試當書齋老闆的滋味。

“但他接著又說,不僅一個月的經營權,而且這一個月的支出算他的川文人卻歸我。我聽了心裡又是驚喜又是懷疑,他大概也看出我的想法,便從懷裡掏出幾錠黃澄澄的金元寶,神態間仍是極為客氣,問我這樣夠嗎?

“我心想這些元寶買下整間書齋的書都可以了,這人家裡定是有錢得不得了,在家裡悶得發慌,所以想出這種奇怪的方法來解悶,我就答應他了。

不只我十竹齋,連富春堂、文林閣,這狀元境大部分的書齋都賣給這朱公子一個月,所以他一當就當了二十幾家書坊的老闆。“

沒有想到事實竟是如此,這富春堂。文林閣想來也不用去詢問了,她只覺得一陣暈眩,整顆心都揪緊了,好不容易才用平靜的聲音問:“那這位朱公子呢?”

“喔,他六天前來找我,說是有重要的事,匆忙跟我解了約,後來我就再也沒見過他了。”

六天前?是她與朱懷文自眉香樓分開的那一天,這重要的事,應該就是提親的事了。

可令她感到害怕的是,既然連三代居住在此的人都不知道朱懷文是誰,那麼他肯定不是居住於金陵的人了:如果不是金陵人,那麼……那麼他是哪裡人呢?

再趕到眉香樓,結果更令人意外了。

樓裡比前些日子更為熱鬧,但裡頭的佈置已全然換了。

“喔,眉香姑娘啊!”老鴇起先驚豔的眼神,在聽說她乃是金陵首富賈府的閨女之後,一張燦爛的笑臉頓時冷了下來。

“這個姑娘跟我租了樓,說是隻要一個月,她想要嚐嚐當妓女的滋味;有錢賺我當然是好啦,就是不知道這姑娘腦子裡在想些什麼,明明是富家千金,什麼遊戲不好玩,卻玩起當妓女的遊戲來了……”

聽到這裡,秦可卿腦中已然是空白一片了。

這朱懷瑩的作法跟朱懷文如出一轍,都是捧了大把銀子喬裝成他們想扮演的人物,連走都走得倉促。

推算起來,她離開眉香樓的那天,也就是朱懷文跟十竹齋解約,朱懷瑩也跟眉香樓解約的那天;現在兩人都不在原處,卻也無人知道他們真正的身份到底是什麼、來自何處。想到這裡,她一臉愁慘,就連自己,朱懷文口口聲聲稱為未過門的妻子,還曾共度一夜的她,不也完全不知道這對兄妹的底細嗎?

出了眉香樓,茫茫然地望著兩岸傳統的明式建築,她現在惟一的希望便是鐵檻寺了。

但是當鐵檻寺緊閉的朱漆大門映人眼簾時,霎時一種無法言喻的恐懼感隨血液竄流身體四周,她怔怔地看著朱漆大門,心中全沒了主意,對寶珠、瑞珠的敲門聲恍若未聞。

膽小的寶珠哭了起來。

“小姐,怎麼辦?會不會是朱公子騙了您啊?”

“寶珠!”瑞珠厲聲喝阻得臉笑著安慰:“小姐,寶珠就是容易胡思亂想,您別聽她的。”

秦可卿腦中轟轟作響,心中茫然一片,喃喃複誦著寶珠的話:“會不會……會不會是朱懷文他騙了我?他……他騙了我?”想到這裡,她臉上突然顯出堅毅之色。

她緩緩地道:“我不相信他會騙我,到康王府來迎親那天,如果他還沒出現的話,我自然知道應該怎麼做。”這幾句話說得輕描淡寫,但言詞決絕,似乎已然下了很大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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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傍沱,秦可卿獨自站在長板橋上,她華麗的衣服早已被大雨淋溼,但她不躲不閃,也沒有撐傘。

她一雙失焦的眼只是痴痴地向眉香樓的方向望去,一張如花似玉的臉神色黯然,如困愁城。

此時雨霧如織,不只她看出去的眼前迷茫一片,就是心裡也是霧茫茫的,不知該何去何從。

心裡想著瑞珠大概已經起床開始梳妝,準備代她嫁去康王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