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復興高采烈道:“學生告辭。”
臨走我才覺悟,這小子根本就不是著急回去覆命的打扮,綸巾飄灑,一身乾淨青色長衫。胳肢窩還夾兩卷書。這是打算進東門裡賣頭雜碎呢!難怪外面負責報名的人糊弄過去。這年頭不管是當官的還是招生,有時候比才學還頂事,翩翩俊朗書生,淡淡的貴族氣息加上富有親和力的抬眉一笑,要我是招生的,估計連簡歷都免了,直接給這禍害迎進來。
這世上最可恨的就是這號人,從小跟了變態老孃接受變態教育學一肚子變態本事跑來報復社會。和別的紈絝子弟從小就抱著崇高理想不同,連程初這種粗人都成天滿懷激情地幻想有朝一日沙場上功勳蓋世,可在獨孤復身上找不出來一點有朝遠大目標邁進的跡象,根本就是沒給自己樹立人生目標,若非得給他加一個的話。我覺得這傢伙最希望一把火給長安燒了的可能性極大。
不知道薛仁貴傳喚我什麼事情,若一兩天不能了結的話,就怕給農學的事務耽擱了。提前給老劉打了個招呼,先把手上的工作分攤了,忙了兩天才歸置好,一早天不亮就飛馬回左武衛應卯。
左武衛多了不少新面孔,薛仁貴明顯比梁建方有人格魅力,從應卯時候回應的聲音就能聽出來。老梁在的時候應卯的將佐放開嗓門高聲回應,卻給人一種乾澀的感覺,彷彿電視上的國軍將高呼:“兄弟們上!我掩護。”薛仁貴時代不同,大有:“衝啊!”然後親自抱一挺航炮站了最高處邊衝邊不停地突突,也不管人家炮管受得了受不了,一路掃好幾千敵軍的英雄形象。
時代在進步啊,薛仁貴親切地將我單獨叫進去,開口火器閉口爆杆的就開始諮詢,弄得人以為跑鐵學論壇的感覺。
“火藥局?”聽了熟悉,以前我家就住在一個叫火藥局巷子附近,這到是巧了。
“工部下轄,聖上打算於十二衛裡分設火器團,今日王長史隨薛某觀演。”薛仁貴喊過親兵備馬列隊,而獨孤復早早就在轅門外等候,看來這小子混得不錯,深得薛仁貴常識。
火藥局是新叫法,依舊是當年南門外觀看試爆的地方,樣子沒變化,裡外崗哨森嚴,方圓數十里的林木已經禁止百姓砍伐,鬱鬱蔥蔥有進入原始森林的感覺。眾人的親兵在幾里外就被攔下,進去的都簽到記名,連時日都掐算清楚,我自然一手王羲之的簽字令眾人震驚,書記官打量我好久才放行。
大動靜,十二衛的瓢把子和幾名軍中老將都到齊了,英公李績早早就到了現場,單獨留出的看位和各路將軍二話不說上前大禮就能看出老爺子在軍中的威望。掐指頭算算,除過近衛軍裡資格最老敢和李老爺子叫板的梁建方已經被髮配遼東外,換的這一茬都是壯年將領,都依照晚輩禮拜見。老爺子滿面紅光坐了正中同大夥寒暄,說笑中夾縫中給我找了出來,招招手,“子豪,見老夫躲是躲不過去。”
“嘿嘿……”前後都是大哥級人物,眾目睽睽下給我這馬仔揪出來有點不合適,裝傻充愣難免丟了左武衛的人,趕緊收了傻笑,上前就拜。“小子見過李爺爺!”
“小字輩子裡最出息的就他了,”老爺子當眾指我誇讚,“從平遼策開始老夫就有心留意他,如今這軍中藥酒與蛆蟲療傷之術在西北挽救無數將士性命不說,光這火藥就能讓我朝雄師如虎添翼!”
這番話惹得右武衛大將軍亂吭哧,指指薛仁貴,又覺得不是正主,又指指我,也沒有辦法埋怨,憤然道:“好端端的就跑了!讓老薛揀個現成的便宜。”
“哈哈……”眾人大笑,李績捻鬚長笑,“不怪他,不怪他。老夫當日傷重,梁老殺才又立下重誓,要與老夫同歸於盡,若不是子豪救治得及時,老梁怕也沒臉活了。這算是救了兩條命,以老梁的脾氣,斷不會將救命恩人放到別人手裡墮自己威風,他不抓過來堵嚴捂死就不姓梁了。”
少壯派沒有老將軍那麼大火氣,任憑什麼人都能拉扯幾句。比當年的場面親和許多。至少不會出現程、李兩派衝突給我夾在中間踹來踹去的場面。演試開始,薛仁貴朝四周拱拱手領了我和獨孤復回到看臺,我估摸下距離,比上次遠了不少,貌似安全。
正東張西望,老遠見操場後面一飆開了出來,服飾同一般軍士有別,列成三人一排的長蛇隊,一聲軍令後成扇形散開,兩排大當抬出兩根超級爆破筒放在中間。爆破筒就位後陣型一變,兩邊分出過道,推出數臺勁弩出來。從未見過這麼大的勁弩。四輪板車上安置的弩臺,三人一組按分工側立在弩臺。
“絞弩。”薛仁貴不由得站起身形,上身朝臺前傾斜以便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