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安心甜笑。
“那你睡吧。”她拍拍他胸膛上的厚被,說道。
待他閉上眼,梅媻姍重新檢視一回他身上層層疊疊的冬被沒弄歪也沒掀角,牢牢地將他包覆得密實,這才放心地準備再去煎藥。
大略收拾一地狼藉,梅媻姍退出了他的房。
門扉掩上同時,梅舒遲張開眼,脰著她離去的方向望去,一股難以壓抑的激動在心口翻騰。
她竟然喚他小遲哥?!這個暱稱,有多久時間沒從她口中吐出?他幾乎已經算不出來了……
是他仍在睡夢之中嗎?
一定是吧,否則他怎麼會在昏昏沉沉間看到了那種面孔的梅媻姍——既清麗又柔美,更令人心折的是她臉上隱藏不住的關懷,那是從她十歲之後就以漠然掩飾住的面貌……
那才是他認識的梅媻姍呵,不同於以往夢境,小粉娃變成了小姑娘,童稚的面容成了花似的芙顏,唯一相同的是她喚著他小遲哥時的模樣——
她是以為他病得神智不清,才敢流露出如此令人眷戀懷念的嬌容,也可能是他真的病到神智不清,才會看到這幅幻象?
不然,那個連將他視為朋友都不願意的梅媻姍,怎麼會再喚他一聲小遲哥?那只有在午夜夢迴間才會聽到的稱謂……
但,他又清楚知道這一切不是夢境,也因為不是夢境,所以他才會更加欣然雀躍。
門扉輕叩聲傳來,打斷了梅舒遲的思緒,不待允准入內的答應,來人已自行推門“飄”了進來。
經過方才一番思索的梅舒遲已不像之前甫醒來的混沌,但仍被壓在一疊厚被下動彈不得,只能投以注目。
來人披散著黑綢長髮,一襲白衣,腳跟不離地,搖搖晃晃地晃到床邊。
“三……三哥……”氣虛的聲音由散發之中飄上來。
“小四。”數聲輕咳阻斷梅舒遲的句子,他順了順氣,火焚似的喉間勉強擠出話:“你又出來嚇人了。”咳咳。媻姍不是說小四剛剛才來看過他嗎?為什麼現在又折返回來?不會是睡胡塗了吧?
“我哪有。”揉揉眼,梅家小四那雙比梅舒遲這個病人還迷濛的眸子才緩緩抬起。
“披頭散髮,白襦白衫,要是夜裡出沒還得了?”
“三哥……你的聲音變得好難聽。”梅家小四抱怨著,“一點都不像我的三哥……”他身軀一軟,就這麼壓在梅舒遲身上的層層冬被裡,形成一個人形窟窿,也在那堆已經快讓梅舒遲透不過氣的重量上,再加一筆。
“小——”梅舒遲壓根沒來得及阻止,因為梅家小四的動作太神速了。
“三哥,我替你暖被,你快些好起來……你的聲音好難聽,我不喜歡,也不準……”梅家小四俊顏在被褥上磨蹭,半點也看不出暖被的跡象,倒像是在替自己找個舒服的睡姿。
“小四,我已經被這堆冬被壓到喘不過氣來,你別雪上加霜——咳、咳咳——”梅舒遲劇烈咳著,一半是因他開口說話,一半則是胸坎猛地被梅家小四給壓下,受不住這番重擊而咳。
“不咳不咳……”梅家小四舉起軟軟的臂膀,意思意思地替梅舒遲拍個兩下,以為這樣就能順了他的呼吸,那張與哥哥們同樣出色的臉龐仍是埋在冬被裡——輕輕打鼾。
的確,在不屬於梅家小四當家的其他季節裡,要他清醒是件很困難的事。除了大當家梅舒城之外,其他三個兄弟都難免在無所事事的月令間慵懶貪眠,但最嚴重的就屬梅家小四,反正只要梅莊的梅樹還沒醒,他也絕對不會比它們早醒一天,雖然偶爾他們會在冬季三個月份之外見到梅家小四醒著的模樣,不,該說是半睡半昏的樣子,但未醒的梅家小四著實和他的本性相差甚遠,真不知道哪個才是梅家小四的真面目。
“小四,你到底是來做什麼的?”壓扁他嗎?還是想藉著他發高燒的體溫替他暖炕?梅舒遲失笑地想。
聞言,梅家小四突然自暖烘烘的冬被間抬起頭,如夢初醒。
“啊……我來是有要緊事辦……剛剛被二哥拖來,我還沒醒,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現在我,啊——”他打了個大哈欠,“清醒了,所以要辦正事……”
睜眼說瞎話也不過如此。
“什麼正事?”梅舒遲提醒著那個說要辦正事,卻又立刻躺回冬被間睡覺的小弟。
“我怕你病悶,所以替你解悶來著……”
“怎麼解?”
“喏,好書。”梅家小四從袖子裡掏出一本藍皮書冊,塞給梅舒遲後繼續睡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