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上萬縷微小的真氣轉動數圈後,小蛋彷如胸前被人塞進了一個小火爐,不僅適才麻木淤塞的感覺盡消,全身更洋溢起一團暖暖的熱意。
他又驚又喜,陡然靈光一閃醒悟道:“是了,這情形可不正像那幅『生生不息』星圖裡放煙火的場景麼?可這煙火……怎放到我身體裡來了?”
他還在想這個問題,體內異響已逐漸平歇,一縷縷真氣迅速重新融合,整合頗為雄渾的一股熱流,緩緩注入丹田,傷勢竟也頃刻好了大半。
且不說小蛋一頭霧水地在研究體內突如其來盛放的煙火,另一邊羅羽杉見勢不妙,已攻了上去,和常彥梧連袂苦鬥段豐,復又形成僵持之局。
這時,溪對岸五六里外,由遠至近遙遙傳來顧智略帶焦灼的嘯聲,段豐把心一橫,咬牙連攻羅羽杉三鉤,將她迫得顧此失彼,露出身前一線縫隙。
段豐左手一推一引,拼著玉斜鉤被“玉緣”劈出一道裂紋將仙劍纏住,右手鉤中宮直進刺向羅羽杉前胸。
這招奪命狠辣,令羅羽杉避無可避,要待撤劍回防已是來不及,她本就缺少臨敵作戰經驗,遽然遇險竟不知到底該如何是好。
段豐其實也無意要取羅羽杉性命,不過是想逼迫常彥梧出手救援,就此讓開一條道,能讓他趕在顧智到來前脫身逃跑。
可惜他錯算一步,常彥梧根本就不在乎羅羽杉的死活!
電光石火裡,他咬牙思量道:“段老兒素來睚眥必報,這回在我手底下吃了大虧,日後豈肯善罷罷休?今天不把他的命留在白石谷,難說以後怎麼在老子背後插刀子〃!
反正羅羽杉死了,還有虎子,何況對他而言,又有什麼能比自己的安危更加重要?當下不顧羅羽杉命懸一線,點金神筆如毒龍出穴,挑向段豐背心。
千鈞一髮之際,突然一個黑影橫空掠到,攬臂抱住羅羽杉,用自己的後背遮擋在她身前斜斜飛出,“哧啦─”玉斜鉤自上而下,在他的背脊上劃出一道長過兩尺、深可見骨的血槽。
小蛋低哼飛跌,仍不忘護住懷中的羅羽杉,搶在落地前用背心著地,在草上連滾數圈,才卸去段豐凌厲的勁氣。
這一下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常彥梧也沒料到,自己的傻乾兒子能未卜先知,代羅羽杉受下這一鉤。
羅羽杉自忖必死無疑,突地眼前身影一晃,便覺得自己被人攬入懷中。一陣天旋地轉後清醒過來,才發現自己竟被小蛋死死壓在身下。
她家教極嚴,又是羅牛之女,盛名之下,無人不對她敬重有加謹守禮數,莫說沒男子敢碰她,即使言語調笑都絕無發生,而今卻教一個年齡與自己相仿的少年緊緊摟在懷中,還肢體糾纏地給壓住不放,這成何體統?
強烈的羞意湧上心頭,下意識地眼睛一閉,不敢再看小蛋近在咫尺的臉,玉頰緋紅,偏還能聽見自己“怦怦”心跳聲。
那邊段豐被常彥梧的點金神筆插入背心慘叫痛呼,羅羽杉心慌意亂竟也恍若未聞。她伸在小蛋背後的手一滑,正觸到那道鮮血狂湧的傷口,立時上面的那張黑臉變色扭曲,可小蛋還是硬咬著牙不吭一聲。
羅羽杉清醒了過來,睜開眼關切道:“小蛋,你痛不痛?痛就叫出來好啦〃!
小蛋苦忍著背上刺骨鑽心的劇痛,咬牙微笑道:“不……痛〃!腦袋一沉,重重壓在羅羽杉的身上,竟是昏死了過去。
黑暗裡,他做著奇異的夢。
夢見自己化作了一顆星星,在浩瀚無垠的星海中浮沉浪跡,四周無數的星斗像是為了歡迎他的到來,又一次燃放起了禮花。
到最後,小蛋恍惚覺得自己也變成了一支絢爛的煙火,不停地綻放不停地開謝,就像生生不息的日月虛空……又過了許久,星海和煙火齊齊消失不見了。他彷佛回到了白石谷那條清澈寧靜的小溪邊,看到羅羽杉一襲水藍色輕裳,人美如玉、櫻唇含笑,赤著蓮足坐在如茵綠草墊上。
那雙玉藕般的小腿,在青青溪澗裡引來小魚穿梭遊弋其間,午後金燦燦的陽光滿溪閃耀。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只是很幸運地可以靜靜望著這幅美麗的畫面,忽然很想化身成那溪水裡的一條小魚兒,能自由自在地靠近她的蓮足旁。
於是,心願實現了─他驀然真的變成了一條醜醜的黑色小魚,快活地徜徉圍繞在她的左右。
滿心都是喜悅,他偷偷伸出手只想握一握,僅僅是輕輕握一握。慢慢地,他靠近了……緊張地彷似正在幹壞事的孩子,心跳得厲害。
鼓足勇氣,他終於握住了!卻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