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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部分

當我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已身處軍帳之內,我呆呆地望著暗藍的帳篷,裡邊空無一人,寂靜到讓我覺得不夠真實。

——馥雅,我愛你。即使要拿這個江山做交換,我也不會放你離開,沒有人能將你從我身邊奪走。

——其實,能遠遠看著你,就好。

——馥雅,今生若有你陪伴,餘願足矣。

——我聽見孩子叫我“爹”了,孩子在叫我呢。

須臾,我那僵硬的身子動了動,手輕輕撫上了小腹,孩子……你真的叫爹了嗎?可是你還沒出世,爹就離開了你,你會怪娘嗎?是娘害死了你爹啊!

如果,那日我不是傻傻地想要為祈佑擋下那三箭,連城就不會為了救我而身亡;如果,那日我不是那麼任性地想要回去找一個答案,就不會被祈佑扣留了下來;如果,那日我不被仇恨矇蔽了心,就不會自私地去找連城。沒錯,我就是個禍害,走到哪都會有人喪命。父皇、母后死了,雲珠死了,祈星死了,弈冰、溫靜若死了,現在連城也死了……

眼角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滴落在衾枕之上,在炎炎夏日我竟感覺到寒冷。我麻木地從床上爬了起來,恍惚地走向桌案,找到一支兔毛筆,捏著花梨木筆桿中端的手有些顫抖地在紙上寫下一首悼亡詞:

近來無限傷心事,誰與話長更?從教分付,綠窗紅淚,早雁初鶯。

當時領略,而今斷送,總負多情。忽疑君到,漆燈風颭,痴數春星。

當詞寫罷,一股血腥之感傳入喉間,我忍不住輕咳一聲,殷紅的血噴灑了出來,將我剛寫好的詞染紅了好大一片。手中的筆無力摔落於桌,我猛地舉起袖擦拭著紙上的血,越擦卻越發蔓延開,我用力擦著,單薄的紙已經被我蹂躪得不堪入目。這血,像極了連城身上沾染的血,我要擦乾淨,乾淨了就不會再有缺憾。

祈佑剛進軍帳內便看見這樣一幕,疾步衝到我身邊,將我狠狠擁入懷中,“馥雅!”

我在他懷中掙扎著,我不能再倚靠在祈佑身邊了,他已經不是我的丈夫了,我的丈夫是連城,我是辰妃!我是辰妃!連城都為我送命了,我怎麼能投入他人懷抱之中,我無法說服自己,我會討厭這樣的自己。

我用盡了全身力氣從他懷抱中掙脫,“你不要碰我。”

祈佑厲色朝我吼道:“你吐血了,你必須去休息!”他上前一步,我便後退一步,始終與他保持著三步之距。

“我不要……”我揚起衣袖擦了擦唇邊的血跡,堅定地搖頭。

“你不要你的孩子了嗎?照你這樣下去,遲早有一日孩子會因你的體虛而流產。連城已逝,你與他之間僅剩的就是這個孩子了,難道你不想要這個孩子了嗎?正好,我看這個孩子也礙眼,走,我幫你找一個好方法將這個孩子打掉。”說著便上前扯著我的手腕,似乎真的要將我帶出去打掉這個孩子。我立刻攀附著桌案,死死地抱著它,生怕他真的把我的孩子弄掉。

祈佑見我這個樣子,重重地嘆了一聲,鬆開了我的手腕,“你如此在意這個孩子,就應該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把它生下來,因為這是你與他的孩子。”

聽他柔聲相勸,我終於平復了激動的情緒,無力地蜷曲著趴在桌案上,淚水一滴一滴地落在桌案之上,將紙張打溼。

“我們回家好嗎?”他佇立在我身邊,也不再動我。

“家?”我還有家嗎?

“亓國,昭鳳宮。”

“不,我不去。”

“你的身子太虛弱,如果流落在外你的孩子非但保不住,怕是連你的性命都難保。”祈佑一字一字地說著,語氣格外強勢,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我不知道,你的身體為何會這麼差,我給你下的毒,你已經服了解藥不是嗎?難道沒有清除乾淨?”

我將頭重重地靠在桌上,“我自己服的毒,不關你的事。”我靜下心來思考了許久,他說得對,為了孩子我必須養好自己的身子。我不能再意氣用事,不能再一味地沉浸於悲傷之中。我必須振作,我必須親自將我與連城的孩子撫養長大,“你還在打仗……”

“不打了,我們回家。”祈佑見我平靜了下來,這才上前將我由桌下扶了起來,小心翼翼地將我扶回了床上,“這場仗若真要打,必定兩敗俱傷,對我沒好處。現在只能另想他法瓦解他們的勢力。”

看他說起朝政之事時的神情讓人格外折服,將全身上下的王者威嚴發揮得淋漓盡致。這就是他的魅力所在吧,也難怪雲珠為了他甘願以身試毒。這樣優秀的男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