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雙眸含淚,恭敬地奉上一本稿子。
“懷心,麻煩你了。”如果做不完,今天又得加班了。
宋懷心點頭接過,準備繼續工作時才發現杯子空了,於是起身去茶水間倒茶。
李秀秀剛好也去茶水間喘口氣。
“呼,每到截稿期,都快人仰馬翻了。”
“你們責編比較辛苦。”
憑良心說,編輯不僅要審閱稿件,還得校稿、做企畫,甚至得替懶得取書名的作者想一個最適合作品的名字,工作既多且雜。
反觀她們美編,也不能說工作不重,只是比較處於被動的位置,像排版、審閱圖稿、為每一本書安排適合的封面等等,如果沒稿子過來,她們真的閒到必須自己找事做,不然還真對不起總編大人。
李秀秀喝了口茶,道:“還好啦,彼此彼此,都是興趣嘛!”
“是啊。像我,不會畫畫,就覺得做最接近畫作的美編工作也不錯,至少每天有賞心悅目的圖可以看。”
當初會跟莫千堂認識,也是因為他會畫畫的關係,而她不知道是不是生來一雙笨手,莫千堂教了她一年,她還是隻能畫出四不像,真應驗了朽木不可雕也這句話。
結果豬不肥卻肥到了狗身上,那時跟在他們身邊打轉的莫少軍,反倒盡得莫千堂真傳,甚至和莫千堂一樣走上插畫這一途,真是令人難以預料。
後來,她終於死心了,確定自己沒有畫畫的天分,轉而走向美編這行業,至少電腦跟她就沒仇,在她面前乖得很。
“對啊,他們畫的封面的確賞心悅目,看了總讓人心情很好。對了,你比較喜歡哪一個啊?”
“兩人各有所長。”
李秀秀用手肘推了推她。“總有個比較喜歡的吧?像我就比較喜歡日冬的,他筆下的女孩子就像出水芙蓉,美麗得不得了。”
比較喜歡的啊……
“春光的吧。第一次看見他的圖就有種著魔的感覺,主角特別傳神,好像隨時會從畫紙上躍出來跟你說話,直直勾著你的心,讓人有種無法呼吸的感覺。”
日冬的畫中人美得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而春光的就比較接近實在的人了,似乎能從他筆下看出畫中人物的七情六慾。
李秀秀聽了大嘆一聲。“哇,懷心,我今天才知道你這麼喜歡莫少軍耶——”
有嗎?“我們不是在討論作品?”
“不會有人將討論作品說得像是一見鍾情的樣子,你都不曉得,你剛雕在說明的時候,就好像形容自己喜歡的人一樣。”
她對莫少軍的畫一見鍾情嗎?
其實也沒錯,她真的從沒看過任何一個畫者能將一個沒有生命又不可能存在的人物畫得如此靈動,讓她移不開眼,從此沒再喜歡上其他畫者的作品。
“不可能啦。”宋懷心還是搖搖頭。
“怎麼不可能?你愈是說不可能就表示很有可能,而且啊,愛情從來沒個準,今天不喜歡,不代表明天不會愛上。”
“秀秀,我認識他的時候,他才國三而已。”他那時的模樣永遠深印在她腦海裡,她真的無法將他當成一個異性看待。
李秀秀笑著擺擺手,“總之呢,順其自然吧,可別太ㄍㄧㄥ了,要不然最後內傷,又失去了一個好男人,是很可憐的。”
她會很ㄍㄧㄥ嗎?宋懷心不禁皺起眉頭。
第六章
別人下班像條龍,可以繼續生龍活虎到處玩樂,宋懷心則是下班回家像條蟲,能坐絕不站,能躺絕不坐,能睡絕不醒,最好洗過澡後便一覺到天亮。
小美是北上工作的臺南人,就曾對她說,她的外表看起來一副很臺北的樣子,她問什麼叫“很臺北”,小美說就是很時髦的意思。
她的外表或許如此,不過內在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老年人,晚上十點就開始昏昏欲睡。
工作不忙的時候,她假日早上六點便起床到公園運動,下午就泡在圖書館或書店裡,生活規律得很。
母親常罵她,這樣的生活規律到要綁架她都很簡單了,怎能遇見好男人,直到附近有位鄰居下樓倒個垃圾竟倒出一椿美好姻緣,母親便不再念她,改要她一下班就得整裝待發,美美的到巷口等垃圾車,以期遇上白馬王子。
幸好這種事在莫少軍搬到她家對面後,又被母親以“近水樓臺先得月”的論調推翻,這才解除了她的痛苦。
今天是假日,宋懷心照樣到圖書館報到,正看著書時,她的肩膀被輕輕拍了兩下,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