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方悶悶不樂,半晌方道:“我需去尋個木匠做東西。”
那婆子一拍手:“夫人說,少爺要用什麼人,使人叫去就是,您是什麼身份,何苦親自去尋個匠人。”
丁同方知道若是現在回去,說什麼使人去叫,這木匠多半是叫不來的。大約還要用什麼匠人如今正忙著什麼推不得的活計,等過兩日就登門,然後過兩日就變成過幾日,過幾月等等,最後不了了之。
若是平日裡他說不定就忍了,可今日沈慄提出的輪椅若造出來,說不定可以成為自己的代步,丁同方實在不想再等。再者,當著沈慄的面,他也不想就這般窩窩囊囊回去。
第一百四十九章 生而不養致怨忿
丁同方尚在遲疑,揹著他的小廝見他不語,也不等他發話,便自顧自轉身要揹著他回去。
丁同方忙道:“左右今日無事,便是出去轉轉也好。我與沈賢弟去富蘊樓喝杯水酒。”
那婆子忙不迭上來攔著,口中只道:“夫人說了,少爺要請酒,只管吩咐廚房準備就是,咱們府裡的富貴豈不是三晉頭一號的?要什麼不得?豈不比外面那些腌臢的胡亂應付的好!再者說外頭市井間多是無恥的酒娘,妖媚的歌女,咱們府中規矩大,少爺還是不要胡鬧的好。”
丁同方被她說的滿臉通紅。他只不過是胡亂應付一句,沒想到一句去酒樓就叫那婆子數落的像是要逛青樓一樣,看著周圍下人們的目光,丁同方再次體會到自己在府中的孤立無援。
小廝心裡嫌揹著丁同方沉重,又覺得丁同方一向爭不過繼室那邊,便又急著往回走。丁同方氣得嘴唇直哆嗦,他自小接觸的人少,故而口舌笨拙,不善打這些口角官司,偏腿腳又不好,想要自顧自走掉也不成,竟被些下人轄制住。
“慢著!”眾人回頭,卻是沈慄笑盈盈盯著那婆子。
那婆子見沈慄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看著自己,不覺有些忐忑。她是知道上次就是這個少年登門時幹掉了自己一個同行的。此次夫人命人來找三少爺的麻煩,她本是想躲著的,奈何因上次那嬤嬤被打死,夫人身邊少了個心腹,大家都想貼上去,她表現的最積極,叫夫人看在眼裡,還沒等她高興自己得了勢,就趕上這個要命的差事。
待要不來吧,又怕惹怒了夫人,過來吧,又怕這位敢當面開口指責丁府下人的少爺找麻煩。思來想去,這婆子開悟了,上次那短命鬼是言語間奚落了沈七公子,才引得人家勃然大怒,得,今天我只盯著三少爺便是,沈七公子就沒理由管人家的閒事了。
那婆子定定心,按著原先思量的主意開口道:“沈七公子,這是我們丁家夫人在教訓少爺呢。”
言下之意,人家母親管兒子,天經地義,不關外人的事。
沈慄點頭笑道:“貴府夫人雖是繼室,卻也算是同方兄的母親,這母親教訓兒子,不管佔理不佔理吧,也是應當應分的。學生相信就是貴府先夫人再世,也不會對此有任何異議。那什麼,不是有句話講父叫子死子不得不死,母要兒亡兒不能不亡?”
揹著丁同方的小廝忽覺丁同方在自己背上輕顫,三少爺這是在偷笑嗎?
那婆子啞然。“君叫臣亡”一句驚教沈慄隨口改成“母要兒亡”,又說什麼先夫人、繼室之類的話,表面上聽著冠冕堂皇,實際上就差沒直指責丁府的繼室想謀害丁同方了。
這些話要是旁人說出來,那婆子還要上前理論理論,可她怕自己一搭話叫沈慄揪出什麼不是來,只咬著牙裝著沒有聽出什麼端倪,皮笑肉不笑道:“沈七公子明白就好。”
沈慄點頭道:“明白,明白。哎,不過,在下還是有一事不明,倒要請教這位嬤嬤了。”
來了!眾人心道。其實沈慄出言攔阻時眾人就明白這位少爺怕是又要挑理,只是不知他又要出什麼么蛾子。
沈慄只微笑道:“方才世兄先是說他要去尋木匠,你口稱夫人說如何如何,後來世兄改口要去酒肆,你又稱夫人說如何如何。學生就奇怪了,你家夫人派你來時還能預料到你家少爺如何回話,偏能順著他的話教訓他?還是……”
那婆子心驚膽戰眼看著沈慄似笑非笑繼續道:“還是你這嬤嬤膽大包天,趁著這個機會借題發揮,自己教訓主人?”
沒錯!丁同方恍然大悟,那婆子與自己對答時,無論自己說什麼她都有話堵著,句句不離“夫人說”,繼母遠在後院,怎麼可能事先料到自己說些什麼,然後教這婆子怎麼與自己爭辯!先前那些話根本就不是出自繼母之口,而是這奴才自作主張。
“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