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素商的電話,打到了醫院裡。顧
輕舟親自接的。
“你媽媽的情況穩定了點,兩處傷口在收斂了。”顧輕舟道。陳
素商欣慰:“您告訴我媽,我有個朋友去世了,等我忙完了葬禮,就去看她。”顧
輕舟在電話裡愣了愣。康
晗要是聽到這句話,該多高興!“
好。”顧輕舟哽咽了嗓子,“阿璃,願你朋友安息。”陳
素商說了句謝謝。
雪竺已經收拾好了,等著裝殮,道長卻讓眾人都出來,他想和雪竺單獨說幾句話。葉
惟和袁雪堯沉默坐在客廳裡。“
......你們用了天咒?”良久,葉惟突然想起了這件事似的,問袁雪堯。袁
雪堯點頭。
“還有誰?”“
道長和阿梨。”袁雪堯道。葉
惟無力闔眼,把自己深深陷入沙發裡。
他的聲音,有點沙啞:“我老了,也累了。袁家怎麼對我,我都不在乎了。等雪竺的葬禮結束,我要去美國,找個地方好好過日子了。”
袁雪堯聽了,很是傷感:“雪竺離開了,您、也要走嗎?”
“我受夠了。”葉惟輕嘆,“我原本就不是你們袁家的人,是老太爺讓我替你們操持幾年,看著你們兄妹長大成人。可雪菱心狠手辣,袁家註定要腥風血雨,我不想攙和了。”袁
雪堯不說話了。
別說他,就是陳素商聽了,也覺得難過。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說起來簡單,遇上了傷感。“
六叔,你不幫雪堯了嗎?”陳素商問。葉
惟搖搖頭:“人本就自私,我回歸本性。不求誰的原諒。”“
我不怪您。假如可以安生的話,我也想找個地方過點小日子。”袁雪堯道。只
可惜,他沒有這樣的機會。
雪竺已死,剩下的他成了唯一的攔路石。他
的小妹妹,只要把家族的事物都理順了,讓所有人按部就班,接下來有的是時間對付他。
順流而下,只有死路一條;想要活命,唯有逆流而上。
道長陪坐在雪竺身邊。她
的遺容被整理得很安詳,靜靜躺著,似熟睡了。這
姑娘沒什麼特點,既不是美豔異常,又不是聰明絕頂。有點小機靈,五官也齊整,在道長眼裡,是很“普通”的一個人。道
長的一生,總在和很多人重逢、告別,卻從來沒有誰為了他而死。也
從來沒有哪一次的告別這樣艱難。
“雪竺,我會替你念四十九天往生咒,你下輩子投個好胎。”道長輕聲說,“有個和睦的家庭,無需大富大貴,平平安安,簡單是福。”他
輕輕闔眼,一滴熱淚從眼角滾落。雪
竺沒有其他親人了,除了袁雪堯和葉惟,以及道長師徒。
道長幫她選了一塊很昂貴的墓地,可以遠眺大海。
她下葬當天,香港下了一場迷濛的春雨。溼
漉漉的雨絲打在臉上,每個人都無需掩飾自己的情緒。
“雪竺,謝謝你。”陳素商將小白菊放在墓前。
雪竺救了長青道長,救了陳素商最親近的人。
葬禮之後,眾人回到了半山豪宅。
葉惟開始收拾東西。他
把房契給了雪堯,又把身邊一半的財產分了。他
一個大皮箱,裡面裝著他的衣裳鞋襪,以及幾張照片。“
等我到了美國,會發電報給你。”葉惟道。他
一刻也不停留。雪
竺沒了,這房間讓葉惟一刻也呆不住。他不僅僅失去了一個侄女,而是失去了對生活和家庭的信任。袁
雪堯攔也攔不住,索性不阻礙,只是祝福他:“六叔,您一路順風。到了美國之後,有了好機會的話,您再成個家,別自己一個人。”
葉惟拍了拍他的肩膀。他
也想讓袁雪堯成個家,可想起他們身上揹負著天咒,這句話就沒必要說了。
道長親自去送葉惟。
袁雪堯一個人坐在沙發裡,宛如墮入了冰天雪地。他
曾經十年如一日在山洞裡生活,習慣了獨來獨往,什麼時候開始,他這樣不適應空空蕩蕩的房子了?
陳素商也在收拾東西。
顏愷已經醒了。
他昏迷了幾天,身上也有幾處潰爛,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