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農說了什麼,顧輕舟還是沒聽清。
司行霈哈哈大笑:“真生了兒子,請您老喝酒。”
顧輕舟的臉更沉了。
司行霈抓了幾條魚,收拾乾淨,從車子裡拿了調料。
他今天是預備帶顧輕舟來釣魚的,故而準備好了烤魚要用的。
把魚臨時醃製半個小時,司行霈洗了手,走到顧輕舟身邊。
“別碰我!”顧輕舟厲聲,“你一手的魚腥味!”
司行霈聞了聞,好像沒有了。
他用泥巴再搓了搓,又仔細將泥巴洗乾淨。
顧輕舟蹙眉。
司行霈的手伸過來,顧輕舟舉手來擋,她指縫間有一根銀針。
“別玩了。”司行霈道,“這種針沒啥用。”
“你不要靠近我。”顧輕舟冷漠。
司行霈一把將她圈固在懷裡,看著她的眼眸,他神色深斂:“輕舟,你知道我不會放過你的,從前就知道,怎麼到了今天反而犯糊塗?”
顧輕舟眸中微動,似凝聚了風暴。
司行霈則繼續道:“不靠近你?除非我死了,否則就會身不由己。輕舟,你救過我兩次,我的命如今都是你的!”
“可你是怎麼報答我的?”提到這個,顧輕舟大怒。
她一瞬間怒不可遏。
她難道為他付出得少嗎?
她難道沒愛過他嗎?
最後,他給了她什麼?
他不提救命之恩倒也罷了,一提這話,顧輕舟的怒意頓時控制不住。兩次啊,她在他生死攸關的時候,救過他兩次!
救只狗都比他強!
顧輕舟暴怒,還想要做什麼時,司行霈已經捧住了她的臉,隔著她的披肩,在她唇瓣的位置吻了下:“輕舟,我錯了。”
顧輕舟一怔。
出事以來,司行霈一開始堅持稱是李文柱所為;後來見顧輕舟不相信,再那麼說下去把她當傻子,適得其反,就開始告訴她,他有苦衷。
他害死了她最親的人,卻打著為她好的大旗。
直到今天,司行霈說他錯了。
“我一生常辦糊塗事。”司行霈道,“但我愛你輕舟,這件事我沒有做錯!我今天不擄走你,你也不要生氣,好好回去安排好你的事,行嗎?我答應你,你什麼時候想去平城,我才接你去,這次絕不再強迫你。”
顧輕舟的情緒,莫名其妙平靜了下來。
她看著他。
他沒有揭下她的披肩,依舊隔著披肩,在她唇瓣的地方輕輕落吻。
然後,他輕輕擁抱她。
擁抱的時間有點長。
第一次,顧輕舟沒有嘗試放倒他。她依偎在他懷裡,緩緩闔眼,似乎在思考什麼。
司行霈覺得,假如顧輕舟的思維像鐘錶那樣慢慢走動,那麼現在指標肯定滴溜溜亂轉。
他們倆並肩坐著,司行霈的腳浸在清涼的水裡。
他跟顧輕舟說他偷飛機的事。
“......在飛機到達昆明之前,早有五十名美國飛行員到了程稚鴻的督軍府。我雖然不精通英文,手下的參謀卻精通。
別說五十個人,就算是兩個人之間也會有矛盾,有糾紛和不滿。我跟程家關係很好,我的參謀就不停的挑撥離間,最後我說動了其中五人。
我只需要五人,這樣他們每個人都無可取代。這種無法被人替換掉的身份,讓他們在異國他鄉找到了存在感和歸屬感,所以他們心甘情願跟我走了。”司行霈道。
顧輕舟沉默。
聽到這裡,她忍不住道:“你缺德不缺德?美國人給程稚鴻提供飛機,肯定也會給他威脅。你偷走了,程稚鴻怎麼辦?”
司行霈依舊覺得,程稚鴻的飛機會誤事,他遲早要成為漢奸。
況且,程稚鴻跟英國人關係也不錯,他女兒已經嫁給了英國在香港的督察。程稚鴻這種兩面倒的性格,早晚誤事。
司行霈幫他做了個選擇。
“他沒事的。”司行霈篤定道,“輕舟,你居然這麼善良!”
顧輕舟冷笑。
居然?
難道她一直很惡毒嗎?
說了半晌的話,司行霈起身去烤魚。
他撿了很多的木柴,一點點架起來。
顧輕舟望著碧波盪漾的水面,再次陷入迷茫之中。
她這一生,所有的缺點似乎都用在司行霈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