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真是個賢惠妻子,惦記著自己丈夫沒得吃呢。”
佩芳拿著別的話岔開清秋的心思,清秋慢慢的控制了情緒,日子還是要繼續的,身為家庭主婦,清秋也要考慮起來家裡過冬的事情。清秋和佩芳說起來給孩子添置冬衣的話,她們正在拿著今天新買的絨線在計較著要織成什麼樣子的毛衫。
清秋拿著一個紅色線團說:“我想著春生長得很白淨,他穿著紅色也很好看。”趙一涵拿起來那盒子紅色的絨線仔細看看,對著清秋說:“我看你還是把紅色換成藍色或者灰色好,我大哥最不喜歡的便是男孩子穿紅色衣裳,我也是聽著以前家裡的老人說的,他們說大哥小時候身體不好,大太太擔心他養不活就按著算命瞎子的話,在大哥上學之前一直都按著女孩子裝扮的。據說他小時候長得很秀氣,還裝扮成女孩子,經常被人嘲笑呢。”趙一涵忍著笑意接著說:“你們沒發現,我大哥對著光鮮的裝扮一向很討厭麼?別說是紅色毛衫了,就是紅色的領結他也不能忍受,你們看平常春生的衣裳就知道了。”
“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事情,真是看不出來你大哥不苟言笑的一個人,七八歲以前竟然是被裝扮成女孩子的。”佩芳想象著趙忠恕黑著臉穿花衣裳梳辮子的樣子,忍不住咯咯笑起來了。
清秋看著手上的紅色絨線,無奈的說:“早知這樣我就買別的顏色了,先放著明天叫張媽拿去換了吧。”
佩芳拿著那盒絨線看看:“我和你換換,你大哥前幾天回來拿來一些絨線,你知道男人是不會買東西的,全是藍色灰色的,我不挑揀顏色,只是妞妞是個女孩子該穿的鮮豔一點。我拿著兩盒線換你的。”
清秋看著佩芳手上的盒子若有所思,一直到佩芳推她一下,清秋才回過神來。“也不值什麼,還說什麼換不換的。那些是大哥的心意,我哪裡敢要。”鳳舉逐漸沒了以前的少爺脾氣,變得顧家起來。只是做慣了少爺,要做居家好男人還是有點難度的。
“那些絨線我早就想著給你送一些的,只是你大哥不肯。他說那是上好的日本貨,現在都鬧著要抵制日貨,叫我不要拿出來惹事。可是我們也要自己做出來好東西才能抵制人家的東西啊。”佩芳有些不滿的嘟著嘴,她很想和親友們分享丈夫的心意誰知偏不能如願。家庭主婦們不問政治,她們對日本的態度徹底分裂成兩半一半是切齒痛恨,一半則是喜歡日本製造的精巧日用品。
趙一涵坐在一邊安靜的聽著佩芳和清秋的談話,她感慨一聲:“我們本來有時間發展自己,可是卻把大把的時光和精力浪費在無謂的內戰上。日子雖然可恨,可是他們上下一心的態度卻是我們比不上的。你們看同樣的是從國聯城裡到現在二十年的時間,日本成了一個強國,國家一日千里工業發達。可是看看我們,連個像樣鐵路都很少。就連著上海也趕不上人家的城市繁華,以後中日開戰,我們拿什麼和人家抗衡啊。”
清秋聽著趙一涵的話,也忍不住感慨一聲。佩芳無奈的說:“現在東北都被日本人佔領了,日貨那裡還能擋得住呢。鳳舉說日本人在東北預備仔細經營,他們是要拿著東北的資源來打關內的地方。”
屋子裡面一片沉默,外面傳來一陣風聲,張媽推門進來,她身上帶著幾片雪花。清秋看著張媽身上的雪花才驚覺問道:“是什麼時候了,外面下雪了麼?”
少奶奶已經是快十一點了,今天還請佩芳少奶奶和趙小姐留下來吧,外面的雪下得大得很。現在地上的雪已經很厚了汽車也難走啊。張媽給壁爐裡面添上煤炭,把爐子升的旺旺的。
正在沉默之間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接著是大聲說話的聲音,清秋擰著眉站起來:“這個時候是誰來了?”
正說著大門被推開了,趙忠恕急匆匆的進來,他臉上驚喜難辨 ;,手緊緊地攥著拳頭。趙一涵站起來,她盯著自己大哥的臉,就像是從來沒見過他似得。清秋心裡一動,她上前死死地看著趙忠恕的眼睛,顫抖著嘴唇半天將不出來一個字。
是——清秋的聲音顫抖的不像話。趙忠恕點點頭,一字一頓的說:“白紹儀沒事,他們的船是真的遇見了海上的強盜,在路上耽擱了一段時間。現在他們的船已經死安全靠岸了。他現在沒事,是香港辦事處特別確認的,我想明天紹儀的電報就能到了。”
清秋聽著趙忠恕的話,只覺得身上的千鈞重擔一下子消失了,她一直提著的氣頓時鬆下來生,整個人眼前一黑暈倒了。
佩芳和張媽看著躺在床上的清秋有點不放心的問柳春江:“清秋沒事吧,方才真是嚇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