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把影子拉得很長,在衚衕口上白紹儀和清秋告別,拐進了門圈衚衕。不少吃晚飯早的街坊在外面乘涼,他們都和白紹儀客氣的打招呼,就連著在牆根樹蔭下玩耍的孩子也跟著白紹儀的車子,追逐著長長地影子。
轉過衚衕還聽見身後的打招呼和孩子的嬉笑聲,韓九觀擦擦汗:“這位白先生倒是沒架子,一般見人都是和和氣氣的。人家都說出國喝洋墨水的和一個舉人差不多了,沒想到白先生一點架子沒有。”
清秋沒想到白紹儀出身顯貴,還有這樣一面。“白先生一向平易近人,你也不要在背後議論人家了。媽媽在家沒事麼?”清秋轉移話題,她下意識的不想提起白紹儀。和他相處久了,清秋反而有些看不透白紹儀了。明白是極其文雅的人,卻能和一切販夫走卒打成一片,對著市井小民也是和顏悅色。他曾經很熱情的對清秋表示追求,但是被清秋婉拒之後,卻好像一切沒發生似地,從熱情地追求者搖身一變成了和藹親切的師長。
“姑娘回家就知道了,可是有好事呢。”韓九觀神秘兮兮轉臉看看清秋。
原來是有人上門提親!清秋不敢置信聽著冷太太的話:“衚衕那邊張太太過來說媒了。她說的是他們家先生機關裡同事家的少爺,也是個大學生,今年就要畢業了。他們家想盡快的給兒子成家。說是相看好了就立刻放定,成親的。我仔細問了他們家的情況,也還算是的般配。只是你剛上學就要成家,我想問問你的意思。”
清秋臉上一熱,她感覺身上的汗毛孔一起往外冒汗,女孩子家天生的羞澀,叫清秋低下頭紅著臉:“媽怎麼說呢?“
“如今不是都要婚姻自主麼?你們這些女學生見天的叫著要自由戀愛,婚姻自主,怎麼還害羞起來了?那個人家張太太說了,也是老家在南邊的,他們家的老爺在這邊做官,家裡上面一個姐姐也出嫁了,就這個小兒子。他在上海上學的,要回北京找差事。我想著都是老根子在南邊的,生活習慣也一樣。他們家姑奶奶出門子了,也不用擔心小姑子大姑子和妯娌的矛盾。我悄悄的問了他家太太的性子,也是個實誠人。你雖然上學不假,但是你想過沒有,畢業了你年紀就大了。我想先定下來,結婚的事情先拖一年,哪怕是有了孩子休學一年也使得。”冷太太聽著張太太話,有點動心了。
“媽,你說什麼呢!那個人我也沒見過,再者他已經畢業了,斷然沒有叫他等四年的理。我拼命地念書就為了不靠著男人,以後靠著自己好好地奉養媽。這件事還是推了吧。”清秋知道母親是為她打算,可是她不想隨便把自己嫁出去。
冷太太見女兒一口回絕了,也就算了:“好了,我也是白操心了。”提親的事情被冷家母女擱置了。
可惜樹欲靜風不止,第二天,清秋休假不用去出版社,她洗了澡,坐在院子裡的藤椅上晾頭髮,正拿著一本書看的出神,韓媽卻領著個人進來了。歐陽于堅拿著幾本書來了。“這些是新思想的書籍,你不要整天翻故紙堆,我想王維的詩你都能倒背如流了,將來肯定是新體詩的時代,你的思想會被格律束縛住手腳的。”歐陽嫌棄的瞥一眼清秋放在椅子上的王維詩集,把自己手上的硬裝書塞到她手上。
清秋傻眼的看著手上的書本,歐陽于堅不是隨便說說的,他竟然真的把書送來了。“先生,我——”清秋捧著這些書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正想把書還給歐陽,她的手猛的被一雙大手握住了。歐陽的眼神熾熱逼人,他緊盯著清秋壓低聲音:“我希望有個志同道合的女子和我攜手人生。清秋我希望那個人是你!你願意和我在一起麼?”
“韓媽你們姑娘在家麼?她們主編叫我把這個交給你們姑娘。”白紹儀的聲音忽然飄來,他拿著拎著個盒子被韓媽讓進來:“歐陽于堅,真的好巧。冷同學你什麼時候對著西方哲學感興趣了,其實作為初學者,我建議你先看希臘哲學史。”
20第二十章
清秋第一次覺得白紹儀如此順眼,她趁勢把手上的書本放下,上前笑道:“勞動白先生了,主編莫非是見不得我清閒一日呢。”韓媽搬了兩把椅子,清秋請大家坐下來,張羅著倒茶拿果子。白紹儀也不客氣端著杯子喝一口:“真是好茶,如此清香!我以前喝的中國式綠茶怎麼都是苦的?獨獨這一杯茶,嚥下去嘴裡好像甜絲絲的。”
歐陽于堅臉上的肌肉繃得緊緊的,他端著杯子聞聞茶香諷刺的說:“也不過是一般的茶葉,一塊錢能買上大大的一包呢。白先生是見慣了好東西,和皇帝吃野菜似地,圖個新鮮罷了。”清秋則是端著茶杯微微一笑,出來解圍:“茶葉確實不好,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