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但建康是座大城,什麼樣的怪人沒有?往來的人們雖覺詫異,也不過只是多看一眼罷了。
那男子也不知走了多少路,斗篷的下襬已經有些磨損了,露出了他穿著小牛皮靴的腳。是來自北方的客人,這樣的靴子,只有胡地的人才穿得慣。
忽聽街上傳來驚呼聲,呼聲是由遠及近的,很快便到了面前。原來是一輛失控的馬車,正橫衝直撞地奔駛過來。趕車的人己經急出了滿頭大汗,卻無法拉住受驚的馬。他只能大聲叫喊:“快閃開!快閃開!”
一個提著菜籃的女子正走到街道的中間,她也不知想著什麼心事,一直低著頭,聽到叫聲時,馬車已經到了她面前。她大驚,卻一下子呆住了,連躲避也忘記了。
受驚的馬向著女子的身體踩過去,旁邊的行人大聲驚呼起來。便在此時,那個身著斗篷的人忽然飛身掠了過去,擋在女子身前,伸出手掌向著馬頭輕輕拍了一下。
說也奇怪,本來瘋狂的馬兒經他這樣一拍,立刻便如同被釘子釘在了地上一樣,乖乖地站住了,不停地用腳刨著地面,卻再也無法移動分毫。
趕車人驚魂未定,連忙道謝。
男子頭上的帽子被馬車帶起的勁風吹落,居然是一個異常俊美的男子。他若無其事地笑笑,拱了拱手,不發一言。
圍觀的人群交口稱讚:這是神仙嗎?居然可以拉住瘋狂的驚馬。
男子又拉上帽子,將自己的臉藏入帽中,擠出人群,走入路旁的一個小茶館。
店主連忙奉上茶水,他拿起喝了一口。
已經在這個世上流浪了一百年,思念不僅未曾減淡,反而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深入骨髓。
他慢慢地喝著茶,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往哪個方向走。
忽又聽到街上的騷動,人們自動向著街道兩邊讓開。
他並不是多事的人,只顧低頭看著茶碗,耳邊隱隱聽見有人在說:“是皇上和公主的車騎,大概又是去同泰寺為太子祈福吧!”
馬車從街市上經過,最後一輛馬車上坐著的女子在經過茶館時,輕輕地掀起車簾,向茶館中看了一眼。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為了一睹公主的芳容,觸目所及,皆是或貪或痴的目光。
她輕嘆一聲,放下車簾。
茶館的人忽有所覺,不由得抬起頭,卻只見到了那剛好落下的車簾。車騎未停,向前疾馳,他站起身,望向車騎後揚起的煙塵。
店主慢慢地走過來,在他的茶碗中添上水。“客人是新來的吧?沒聽說過無雙公主的美貌,這城中的男子,能見到無雙公主一面,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
無雙公主!
他走出茶館,向著車騎離去的方向走去。他走得並不快,甚至是漫不經心的。已經等待了一百年了,也不多這一會兒。
同泰寺外,圍著許多看熱鬧的人,然而大家都只敢遠遠地站著,不敢靠近。他亦站在人群中,聽著那些年輕男子們想入非非的議論。
寺門外的侍衛井不在他的眼中,若他想進去,可以不驚動任何一個人,但他卻猶豫不決。
只要看上一眼,便可知道那是不是無雙,但他卻不敢看這一眼。
她與他的生命糾纏在一起,永遠在悲傷中輪迴。就算寺內的人是她,他卻怕她會因為他的原因,再一次成為悲劇。也許,沒有他,她會更快樂一些。
一百年來,他都在想,若是不曾遇見他,也許她可以如同任何一個普通女子一樣,成家生子,與夫君終老。就算寺內是她,他也不該再見她。
他轉過身,想要離去,然而腿卻重逾千斤。
也許,也許可以再見她一面?
可是,他卻不敢見這一面,他怕他會再一次忍不住進入她的生命。
同泰寺的花園裡,梁帝蕭衍正與西來的聖僧達摩對弈。
寺中種著一裸高大的菩提樹。七月的天氣,樹籽成熟了,落了滿地。
蕭無雙站在樹下,將樹籽一顆顆地拾起來。她已經拾了許多顆了,十八顆穿成一個菩提珠串,足夠穿四串了。
四串菩提珠,一串送給父皇,一串送給皇兄,一串給自己,還有一串,還有一串……
還有一串是留給那個人的,可是他到底在哪裡?
她感覺到了忽如其來的悲傷,似乎有一個人,她一直苦苦等待的那個人,正在與她擦身而過,漸行漸遠。
她不由得抬起頭,呆呆地看著天際。天空中的白雲,是否還是百年前的那一朵?
她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