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越皺了皺眉,回頭看看身後這群人,見他們一個個義憤填膺,也不知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更覺得心煩意亂。
“嘩啦——”一個浪頭打來,晏懷風站起身來,雙腳浸在淺水中,反射著日光整個人看上去格外不真實。
他理了理衣服,負手而立。
“楚越,我只問你一件事情。”
“你說。”
“你今日來此,是為了替親人報仇,還是也為了……鑰匙?”
“楚越心中,至親之人沒有什麼東西可比。晏懷風,你可知,我也曾把你當做至親之人對待。若不是親眼所見,我根本不願意相信——”
“好了阿越。”晏懷風淡淡出言打斷楚越激動的言語,不知是江水太寒冷還是衣衫太單薄的緣故,竟低低地咳嗽了一聲。
楚越幾乎本能地想上前給他披件衣服,看到自己手中之劍反射出的淡薄日光,才想起如今這陣仗是為了幹什麼。
身後的人還在吵個不休,爭論的話題已經從怎樣逼迫晏懷風拿出鑰匙轉到了那把鑰匙的用途之上。
這些人自恃晏懷風絕對活不過今天,竟如此光明正大地討論起他身後遺物的歸屬來,楚越只覺得滿心憤慨。
若不是晏懷風武功過高,他知道自己一個人絕對無法報此深仇大恨,也不會背叛他,暗中與這種人往來。
瀾滄江畔,江風怒嚎。
原本是日頭高照的好天氣,沿河一帶野草馥郁,繁花芬芳,時有鶯啼燕舞,教人見之忘憂。然而如今卻被凜冽肅殺的氣息籠罩,連天色都陰沉下來,周身一片寂靜。
江風烈烈,吹起晏懷風的衣角和長髮,凌空飛舞。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腳下,水中映出自己的倒影,可以看見略顯蒼白的臉色。
一滴紅色的液體無聲無息地沿指尖滑落,融入水中,很快不見了蹤影。
他微笑了一下,終於轉過身,看著那個將他逼迫至此的男人。
眾人見他轉身,紛紛一窒,也顧不得自己正在討論的話題,拿穩了武器如驚弓之鳥般看著晏懷風,生怕這個嗜血的大魔頭一個氣不順打算拉幾個墊背的。
雖說他們人多,可以晏懷風的武功若反抗,總有幾個倒黴鬼會死在他的手裡。
這種時候,別做出頭鳥才是真的。
開頭說話的那老者微微退後,不易察覺地推了推楚越,示意他上前解決問題。
楚越卻在晏懷風轉身的那一瞬間有些恍惚,這個人似乎憔悴了些,不像從前那麼不可一世恣意張狂了,臉色也不好,倒像是生病了。
……等等!他在想些什麼東西!他慣會裝自己難道不知道麼?!
形影不離十幾年,晏懷風是個什麼樣的人,他能不瞭解?他的家人一個個都死在他手裡,他竟然還在這種時候無端地關心他?混賬!
晏懷風看著對面那個人臉色變了又變,一會兒惘然一會兒悲傷一會兒憤怒,最後變成一臉決絕,他就知道,挽不回了。
楚越的個性一直都執拗,認定了的事情,輕易動搖不得。
“阿越,我已說了很多次。現在若再說一次不是我,你仍舊是不會信的吧?”
“晏懷風,你的演技總是好的,可惜我太瞭解你了!”
晏懷風眯了眯眼睛,望向被烏雲遮去的太陽,低聲自語道:“若真是瞭解……”
江邊風大,縱然楚越武功不弱,卻也沒有聽清楚晏懷風的這句話,只是疑惑地問:“你說什麼?”
晏懷風搖頭,“阿越,江湖險惡,從今以後,你還是安安穩穩過日子的好。我已經下令,無論發生何事,聖門門下都不許追究於你。既然你執意為家人報仇,都走到了今天這一步,我替他們償命便是。我只願你……永無後悔今日之時。”
楚越心下一驚,無端地覺得不詳,忍不住脫口而出,“你要幹什麼?”
晏懷風卻不再說話,深深地看了楚越一眼,張開雙臂衣袂凌風,就這麼直直地倒入了水流湍急的瀾滄江中!
所有人都被晏懷風突如其來的行為給震住了。
楚越第一個反應過來,大駭著扔掉長劍向江邊衝去,等衝到水邊一看,哪裡還有那個藍色的身影?
瀾滄江的水流最是湍急,更何況其中怪石嶙峋,向來都有十死無生之說。若換了其他小河小溪,甚至懸崖峭壁,晏懷風都有可能詐死逃生。
可如果跳的是瀾滄江……這是真真切切在求死!
楚越滿臉驚慌,一邊大喊著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