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五。
乾隆八十大壽。
雖然這時候的大清已經不是往日的大清,但該辦還是要辦,畢竟作為皇帝活到八十已經很不容易了,哪怕前線綠營正在捱餓,哪怕北方几省已經被颳得老百姓吃觀音土,哪怕整個淮河以南已經沒有一分錢一粒糧食的賦稅交上來,哪怕最近的聖教軍距離北京也就一千多里,哪怕……
那也得辦呀!
不辦如何讓天下看到大清的從容不迫呢?
這是穩定人心的。
乾隆很清楚,他的失敗並不是敵人有多強……
呃,那妖人的確很強。
但他並不認為那妖人能強到毀了他江山社稷的地步,之所以僅僅兩年時間就能讓大清風雨飄搖,關鍵在於民心散了,這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不論那些學著割據計程車紳,那些戰場上一觸即潰的綠營,那些紛紛起來造大清反的刁民,說到底都是對大清沒信心了,這倒也的確不能全怪他們,話說看著如今的八旗,乾隆自己也是沒什麼信心的,否則他也不會腆著臉去求蒙古的王公們了,但他不能表現出來啊,他得讓天下萬民看到一個從容不迫智珠在握的皇帝,而要讓天下萬民看到這些,最好的辦法就辦好他的這場八十大壽。
讓那些老百姓看看咱大清依然是繁華盛世,萬國來朝,天下歸心,咱大清依然是屹立不倒的。
咱們皇上依然是高高在上的。
當然,乾隆心裡是不是還有其他的想法這個就不知道了,畢竟就看這天下形勢,他還有沒有機會再多過幾個生日依然是未知數,他的身體的確沒問題,再撐個三五年毫無壓力,可那得看那妖人給不給他這個機會啊,人生苦短,當及時行樂,萬一過了這村沒這店呢?
總之就是這樣了。
至於花費這個就不值一提了,乾隆又不是沒有自己的提款機,他養了幾十年的肥豬不就是防備這一天?和中堂那裡可就不缺銀子,乾隆寵信他是幹什麼的?不就是皇上自己不好出面賣官鬻爵斂財然後由他當代理嗎?實際上整個八十大壽所有花費全都是和中堂掏的,甚至不只這次八十大壽,之前的軍費很大一部分也是和中堂掏,而作為和中堂忠心耿耿的回報,他被破例晉封郡王,成為大清百年來第一個活著的異姓王,話說和中堂現在可是如日中天,嘉慶沒了,福康安在南京脩金字塔,就連討厭的劉墉都被趕到揚州了,那聖眷之隆也是古今罕有。
而且乾隆還下旨,有奪回江寧剿滅長毛妖者封王。
呃,長毛妖就是滿清方面對聖教徒的稱呼,畢竟這時候聖教控制區都是剪辮子的,而剪了辮子以後的髮型並沒有什麼強制性規定,甚至聖教軍為了方便都是寸頭,民間剪得早的都挽了髮髻,剪得晚的直接包頭,從外觀上的確和太平軍差不多,而滿清方面同樣也如後世一樣,把聖教軍蔑稱為長毛妖,話說那些大儒們一個個頂著豬尾巴怒斥挽髮髻的長毛妖的場面,那也是相當的有畫面感。
有了忠襄郡王的銀子,這場壽辰也就一如既往的氣派了。
“這京城真氣派啊!”
崇文門外一名擔著擔子進城賣棗的商販,仰起頭看著面前高聳的城門樓,一臉鄉下人的震撼自言自語。
“瑪的,還不快走?”
守城門的八旗士兵隨手從他腦袋上拿了入城稅,一邊罵著,一邊兩手一抄從一個筐子裡捧出一捧大棗。
那商販帶著憨厚的笑容,擔著擔子就這樣走進了內城,就在走出崇文門的一刻,他拿起肩頭毛巾擦了把汗,以最快速度鑽進街旁一間小藥鋪,因為旗人除了做官當兵不準做其他營生,所以內城有大量漢人商鋪,畢竟那些旗人老爺得有人伺候,他們不可能走十幾里路去趟茶館吹牛皮,就在小販走進藥鋪同時,裡面的一名夥計小心翼翼看了看他身後,迅速將他帶進了後面,放下擔子後以最快速度倒下棗子,從竹編的筐子底下掀開夾層取出一包包油紙包裹的火藥和彈丸。
而在此時這間製藥的小院裡已經有了十幾名各種小販,一個個蹲在地上悠閒地喝著茶,旁邊是他們已經空了的擔子,兩名藥鋪夥計正在清點他們帶來的彈藥。
“老吳還沒來嗎?”
一個二十左右的年輕人走進來皺著眉頭問道。
“沒有,李二已經去接了。”
一名夥計抬頭說道。
而就在此時西直門處,一名家奴模樣的年輕男子,正怒衝衝地衝著守門士兵吼道:“這是和親王府要的上好泉水,你們那髒手碰了,王爺還怎麼喝?”
那守門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