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趟過一條條被沙灘分割的結冰細流,踏著鬆軟的泥沙和一叢叢枯草緩緩向前。這就是他選擇冬天行動的原因,這種依靠著雪山融水形成的河流,儘管夏天浩蕩奔流,但冬天就變成小河溝了,根本不需要什麼橋樑來橫渡,騎著馬走過去頂多水深也就是到馬脖子。但也是他必須在開春前返回的原因,因為一到開春上游天山和帕米爾高原的冰雪融化,這條大河是能開進小火輪的,這裡也沒有可供修建浮橋的樹木,他的龐大軍團再想過河可就麻煩了。
冬天是唯一的視窗期。
而此時大批前鋒已經踏上了南岸,這也是第一批踏上南岸土地的大唐軍隊。
“萬里覓封侯,咱們又何止萬里!”
他身旁白孝德用望遠鏡看著對岸那茫茫無盡的沙漠感慨道。
“這才到哪兒!”
楊豐轉頭看著左邊隨口說道。
在他視線盡頭,一支龐大的騎兵叢集正逆流遠去,那是李獻忠和突騎施騎兵,楊豐在這裡分兵了,李獻忠率領一萬七千突騎施向東,掃蕩現代的塔吉克腹地,也就是以杜尚別為核心的幾片河谷平原,他們的任務就是徹底清洗那裡,並且保護住呾蜜的這片渡口。
而楊豐和白孝德將率領唐軍和粟特聯軍渡河南下,先掃蕩巴里黑一帶,留下軍隊駐守巴里黑護住側翼,主力直撲昆都士。
這就是楊豐的戰略。
“大食人都哪兒去了!”
白孝德疑惑地說。
在烏滸河對岸,一小隊大食騎兵正默默注視著這邊,注視著那些剛剛踏上南岸的唐軍,但卻沒有發起任何攻擊。
話說這個問題楊豐也很茫然。
因為到現在為止,他仍舊沒有遭遇大食軍主力,鐵門關只有不足三千守軍,呾蜜城內守軍還沒三千呢,龐大的呼羅珊軍團主力,至今還沒有露過面,而從他南下到現在已經差不多兩個月過去了,這段時間足夠訊息傳到阿布.木si林那裡,也足夠他調集軍隊增援而來,畢竟從伊拉克到這裡也不過騎兵一個月左右的行程,更何況他的軍隊不可能在伊拉克,這時候阿布.阿巴斯還沒死呢,還沒到曼蘇爾和阿卜杜拉為爭奪皇位血戰時候。
那麼他的大軍在哪兒?
“管他呢?強大的力量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笑話,無論他想玩什麼我們的鐵騎都一樣踏碎!”
楊豐傲然說道。
緊接著他和白孝德相視一笑,同時發出了豪邁的笑聲,然後催動他們的戰馬走向河水。
渡河後的他們,依然沒有遭遇到大食軍主力,只有幾支小規模的當地部落武裝勇敢地向其發起攻擊,但緊接著就淹沒在那些粟特僕從騎兵的馬蹄下。
既然這樣楊豐也就不需要再囉嗦了。
第二天,巴里黑。
“殺吧,燒吧!用血和火清洗這片已經被xie惡汙穢的土地,用這些罪孽深重的妖xie頭顱堆起豐碑,你們是上天諸神的鞭子,來懲罰罪惡,來盪滌汙濁,讓日月之光重新照耀這片被黑暗籠罩的土地,讓來自東方的恩澤重回這片蠻荒的田園,讓那妖xie的血流淌,讓他們的哀嚎響起,讓他們仰望天空的目光裡只有絕望!”
楊豐恍如神靈般,背襯著血紅的殘陽,站在這座古老城市的最高處揮舞手臂吼叫。
他腳下蜂擁而入的鐵騎洪流,在一條條街巷兇猛地激盪著,那些殺紅眼的粟特士兵正瘋狂地血洗這座城市,他們用馬蹄踐踏所有看到的活人,他們的刀砍下所有反抗者的頭顱,他們手中的火把不斷點燃一座座房屋,滾滾濃煙遮蔽了巴里黑的天空,絕望的慘叫響徹這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鮮血在所有街巷肆意流淌,這座城市正在粟特人的殺戮中毀滅,沒有人能夠逃離。
因為就在城外的原野上,白孝德和四千五百名唐軍士兵正列陣而立,恍如一道鋼鐵的城牆般橫亙在殘陽的血色中。
而此時距離巴里黑不到十里外一片荒蕪的山坡上,一個身穿魚鱗甲背後白色披風的中年男子,正跪倒在地默默禱告。
在他身後,數十名護衛的騎兵用仇恨的目光,默默注視巴里黑上空那條直衝天際的黑**龍,他們甚至可以看到城外那片金屬的反光,或許他們也能聽到城內傳來的慘叫,但他們只是默默地看著,直到那男子完成他的禱告,然後站起身重新上馬……
“走!”
他掉轉馬頭沒有絲毫猶豫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