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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

了。我家院落的各門上,也貼了對子,又是父親、母親和兄弟們的手筆,每年都這樣,各寫幾幅。而院門上的對子,照例都是由父親來寫,而且總寫我老爺在世時寫的那幅:春前有雪花開早,秋後無霜落葉遲。儘管我都不曾開門看,準是如此。一個家庭在中國各個時期的命運跌宕起伏,時刻用一種苦難無言的教誨激勵著眾人努力奮鬥,始終向前,你以為是外人就能理解這幅對子的含義麼?

第二天我就去了廠裡,果然廠大門內外都站著不少的人。大都黑藍色的衣裳,女的還稍鮮豔些,但也無大紅大綠。其實這並不代表什麼,我只是說這裡有種氣氛,不是不親臨現場的人所能感知到的。人群裡有兩三個自然湧現出來的頭兒,在義憤填膺地宣講,其餘的人只偶爾插上幾句。我沒見到朋友安,司儀他們更是不在,據說司儀他們還好,是職業學生,也算是合同工。而在銀川、賀蘭近郊招的那二百多的姑娘小夥,我們的老職工都喊著堅決不要,誰招來的誰用了人家每人帶的五千塊錢,誰給人家安排去。當然這裡也包括黑牡丹、小鴿子和保健��=峁��謎餘�艘材至似鵠矗�蝗肆焱範嫉嚼己卦熘匠�道砣チ恕O衷諮巰碌墓と碩際俏頤塹睦瞎と耍��侵饕�哪康撓辛礁觶憨v1﹚、破產以後買斷費每人每年五百元太低,要求提高到一千二百元。﹙2﹚、破產之前,除養老保險外,再給我們每人辦上醫療保險。現在就是準備找市政府,讓市長答覆這個問題。他們在這以前,已經到市政府找過幾次了,也寫了申訴材料找過人大和政協。其實找人大和政協沒用,主要還得找市裡。現在大家聚在一起,就是準備又要去市政府門前去鬧。這情景跟我從前看到過的一批批在政府門前鬧事的人群一模一樣,除了這次是換上了我們的面孔。也除了從前每次裡面沒有我,而這次裡面開始有我了。

九九年三月十八日,天氣預報是陰天,結果還是陰天。有些風,還挺冷的。這是他們預告開工的日子,我們又去了。這幾天工人們鬧得沒有結果,人家市政府不理,連副市長都見不上。我們又要求廠裡的領導,找來蘭賀的董事長,今天是約好見面的日子。早早的廠裡辦公樓下已圍了許多的人,就像參加喪儀似的,人群也不知衣服顏色還是天氣之故,顯得很肅穆,像個舉喪的樣子。我和好友去的還算早的,後來又陸續增添了不少人。平時甚至好久好久都沒見了的老面孔,這次也出現了。那生產部長,這會兒已是臨時留守廠長,獨來獨往,他既不參與人群,人群也沒人難為他。其他中層幹部也是這麼個狀況。我的好友就嘻嘻地笑了,我知道他那點意味深長,但現在人人自危,絕不是調侃的時候。

第十三章 第二節

那董事長跑過來的時候,還有幾個經警保護著,我心裡覺得可笑。也正是此人,在我們企業掙扎之時,又讓我們雪上加霜,徹底死亡。他本人還是那樣,身體粗壯,像個金剛。他人十一點多才來,來了又空談一氣。有女工就問他,四菜一湯在哪裡?他也不回答,當然也不尷尬。我甚至這會兒忽然忘了他姓什麼,任憑他在那裡混說去。工人們不聽他的,工人們已找了四次市政府了,這次硬要拉著他去。這時不知怎麼還跑進來了電視臺的記者,正在取角度錄影。當時真是群情激奮,當場就昏倒了一個女工。人群裡也飛傳著各種小道訊息,說是沒有三四百萬是開不起來了。好友幽默地說,“同志們已經度過了冬天,儘管有一個同志不幸倒下了,但絕大多數終於迎來了春天。”我就接了一句,“迎來了春天,又怎麼樣呢?這更是一個青黃不接的時節。人們啊,我們究竟吃什麼?”

幾乎誰都沒心去聽那個敗軍之將空談,仍要拉著他去見市長,然後就都去了。我沒騎車,好友的車又帶不成人,而且如今我倆各自的分量已不是輕量級的了。我們就步行進城,到市政府門口時,光見門側過道邊擺滿了車子,人都讓進了市府二樓的會議室了。我倆也懶得聽,便也不進去了,直接去了商城。在一個飯館喝了今年第一口啤酒,然後就閒逛閒看閒侃。中午出來點陽光,太陽是個凝脂般的光碟。我又隨手給紅玉買了個零嘴兒和兩雙絲襪。最後就是讓他們鬧去吧,我們等訊息,因為我們相信,不會有多大多好的結果。小司儀仍在和他來往,可能都弄到手了,但也看不出他對司儀有多少愛情。

回到家的時候,能聽到樓裡零星在敲,而家裡我的一個朋友侯也在,他閒得無聊來看我,這次騎了車,卻是他弟媳的女式彩車,看來這伯子哥當得也無絲毫的尊嚴。不過話又說回來,人都如此了,還能再要求他點什麼呢?不死,苟且活著就可以了。我對我的所有朋友全都失瞭望,其實我也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