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拂過,吹開了輕柔舞動的蘆葦,蘆花飄落,穿過那幾乎變成透明的白影,再墜入泥地。
乍見熟悉的白影,吉利又驚又喜!“姐姐,你沒走?!你怎麼躺在這裡呢?”
合歡抬起頭來,竟是滿臉淚痕。
“姐姐!”吉利心疼地奔向前,她看起來是如此孱弱,他想要抱起她,卻仍然抱了個空。
“村子沒事吧?”她的聲音很弱。
“沒事!姐姐,你不是回地府了嗎?為什麼還在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地府不讓我進去……”合歡潸然淚下。“他們說沒有我的名字,叫我回來好好活著,可是我沒有軀體,又怎能活?”
“有我啊!你不要擔心!”吉利不願見她難過,急切地道:“我想辦法讓你活過來,我可以照顧你!”
她搖搖頭,他的熱情總是令她心動,他大概是想她,這才跑到忘愁湖吧?
“吉利,”她微笑道:“我不行了,原來鬼真的不能久待陽間。過去我很少下山,又在這裡吸收天地靈氣,所以不覺得有異樣。可最近常常現身託夢,實在耗費太多真元,再怎麼補也補不回來,你看,我連影子都淡了……”
吉利驚駭地望著她透明的身子,他可以看穿她,清楚見到她身後的蘆葦和山壁,而她的水眸也變得黯淡無光。
“不可能的,你已經是鬼,怎麼還會死掉?!”他激動地大喊。
“鬼也是一口氣,耗竭了力氣,大概就魂飛魄散,什麼都沒有了。”她說得淒涼,忍不住又掉下淚水。
連日來,她的魂魄日漸清空,意識逐漸飄忽,她害怕這種感覺,卻又進不去地府,只怕連鬼都當不成!
“不會的!你還要去找你的阿兆,你怎麼可以再死掉?!”
“也許,我真的和他無緣……”她望向空濛的天際,悲傷而絕望。
“姐姐,你不要這樣!一定有辦法、一定有辦法!”吉利連續嚷了兩句,卻不曉得他的辦法在哪裡,難道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合歡煙消雲散嗎?
“我是想見兆哥,再見一面也好……”合歡勉強撐起身子,試圖往前走一步,卻又輕飄飄地墜下。
若她不下山,她永遠也不知道兆哥的遭遇,可她下山的代價竟然是魂飛魄散,甚至不得入地府與兆哥再相見!
不!她不要消失,她要告訴兆哥,她還在等他,她要當他的妻子!
“姐姐,你要去哪裡呢?”吉利心痛如絞,彷彿與她同受齧心之痛。
“忘愁草……”她抬起眼,又無力地垂下來。“我想上去,吸一下味道,就有力氣了。”
“我幫你。”他好像抓到一線希望,三兩步跑到崖下,立刻攀爬上去。
“吉利,小心啊!”
“姐姐放心,我不是小孩子了。”他滿腔熱情,只希望儘快採得忘愁草,讓她得以支撐下去。
孝女娘娘慈悲為懷,老天怎能這樣子對待她?就忍心讓她孤苦以終、再像泡沫般消散?
不!他要救回他的孝女娘娘,讓她和阿兆相會,永不分離!
心頭好像萬蟻鑽動,刺痛了他一再破碎的心肝。吉利咬了牙,向崖頂的忘愁草爬去。
“採到了。”他伸長手摺下一枝忘愁草,僅以左手支撐身體,不料大雨過後泥塊滑溜,根本掛不住他的身軀;吉利一驚,想要跳上山崖,雙腳卻又被泥塊帶得往下滑,身子一空,就掉了下去。
噗通!又——溺——水——了——吉利緊抓忘愁草,想要掙出水面,把救命的藥草送到合歡身邊,可是他下墜的力道極大,一跌就跌入了湖底深處,任他怎麼掙扎,也逃脫不了湖水的包圍。
臨死前總會想到這輩子最後悔的事:那就是沒有學會游水!
水聲在耳畔轟隆隆作響,他不斷地往下沉,冰冷的湖水不斷灌進口鼻,嗆得他再也無法呼吸。他鬆開了忘愁草,希望藉著水流,飄送到合歡的身邊。
姐姐,我也要變鬼了,咳咳!我去找閻王,幫你說理求情,讓你和死鬼阿兆相會……
“我不讓你變鬼,”
溫柔而虛弱的聲音傳來,吉利一驚,拼著最後的力氣睜開眼,就在清澈的湖水中,再度見到她的飄飄身影。
如同第一次在水底見到她的模樣,飄逸、柔和、美麗、絕塵,令他小小的心靈為之傾倒,更在多年重逢之後,深深地愛上她。
他痴痴地看她,柔情無限,然而他的身子還在下沉,似乎即將離她而去。他驚呼一聲,她立刻伸手握住他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