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沒注意到洪喬的奇怪神色,鄭重地遞出一封信函。
“吉兆,你家的喜事可真熱鬧呵。”洪喬故意嘲諷著。
“是啊!你留下來喝杯喜酒,不要趕路嘛!”吉兆不知道他的話中含意,仍熱烈邀請他。
“不!”洪喬搖搖頭。“想不到你竟然……”
他還想罵下去,但屋裡頭已經有人喊道:“阿兆,快過來幫忙收拾,準備接新娘子了!”
“對不起,我忙表妹的喜事,不送你了。”吉兆又指了他手中的信,眼神懇摯。“請一定要幫我送到。”
洪喬忿忿地離開,沒注意到身後來了迎親花轎和喜氣洋洋的新郎官。
汴京僥倖逃過八月的金兵之圍,殊不知十二月的靖康之難還在後頭。
洪喬兜兜轉轉,花了三個月才回到芙蓉村。
在緊張期待的合歡面前,他掏出了那封破爛的信。
他不好意思地搔著頸子。“我不小心跌到水裡,弄溼了信,再用火烤乾,又燒出幾個破洞……”
“沒關係,洪大哥,你幫我念信吧。”合歡溫言笑著。
“呃……我認的字不多,孔先生呢?”
“他半年前過世,我再也找不到人代我寫信了。”合歡有些黯然。
“我看你以後也別寫信了。”
“什麼?”
洪喬不忍心見她仍被矇在鼓裡,於是把吉兆娶親的情形說了一遍。
“不會的……”合歡臉色刷地慘白。“兆哥不會的……”
“我親眼目睹,不會錯的。來!看他這封信怎麼說。”
洪喬開啟信封,攤開燒出數個小洞的信紙,只見方塊字被水暈開,就像滿紙蝌蚪亂爬。
硬著頭皮,他念道:“合……歡五,呃……我在汴京好,我母天心你……這什麼嘛!他寫什麼信!”
合歡鎮定地道:“請再念下去。”
洪喬不得已,盡撿看得懂的字來唸,其它被水浸模糊、被火燒掉的地方則一律跳過,再自己加油添醋,把前後文的意思湊齊。
“上月開始,我到皇宮去,花草美,我來玩——啊!合歡,你聽著了,接下來他談到婚事了——我和花兒美的表妹成親,到福州不回來,我是幸福的夫君石匠,表哥要娶新娘子。合歡,明年我不回去娶你,你不要等我,明年花開,我就要生兒子。”
抬眼瞧著合歡,洪喬輕輕嘆了一口氣。“阿兆這封信寫得辭不達意,大概也是敷衍你吧!我能唸的就是這樣,你別難過了。”
合歡咬著下唇,拿起那張殘破不堪的信紙,看了又看,然而她不識字,根本不知道吉兆在寫什麼。
即使洪喬念信的內容似乎太短,但她已經被悲傷所掩蓋,淚珠兒滴滴掉落信紙,又把僅存的字跡暈染得更加模糊。
久遠的歲月亦變得模糊,合歡墜湖,吉兆遠去,洪喬也老死了。
孽鏡臺前看前生,閻王大罵洪喬糊塗,即使洪喬不是拆散兩人的主因,但也造成莫大的誤解;他被閻王判令不得遺忘前世的過錯,更不得娶親,除非他尋到吉利和合歡,再度牽成他倆的姻緣。
可憐洪喬世世為僧,別人是歡喜得道,佛光普照;他則是風塵僕僕,穿州過縣,只為了尋找兩個苦主,向他們解釋他的無心之過。
流水淙淙,轉過五張悲苦的和尚臉孔,最後是一個機靈調皮的小和尚。
“非魚!”吉利大吼一聲,發現自己走在一條黑暗的道路上。
“師父,你別生氣嘛!”非魚低了頭,不敢看他。
“可惡!我上輩子被你害得還不夠嗎?你跟來幹什麼!”
“你掉到水裡,我當然要救你呀!誰知道我也跟著一塊死了。”非魚噘了嘴。
“我叫你守著廟門,可你卻到處亂跑,活該該死!”吉利狠狠地咒罵著。
“壞師父!你自己跑出來找仙姑姐姐,我就不能出來玩嗎?你自己的事情不做,只會託別人幫忙,別人幫倒忙,你也不能怪我。”非魚振振有辭道。
“好!我當年瞎了眼,誤託你這位好鄉親送信,結果你把信弄毀了,還讓合歡誤會我,更害得她神志不清掉到水裡,這全是你的錯!”
“那是你遇人不淑。”
吉利氣得瞪眼,握緊拳頭想打人。“你這隻糊塗笨魚,兩個眼睛像銅鈴一樣大,也不看清楚到底是誰在成親!”
“她們明明說是表哥嘛!”
“那個表哥是我表妹的孃的姐姐的兒子,我是我表妹的爹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