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聖荊棘騎士團利用傳送陣打了精靈王庭一個措手不及,一舉將戰線拉到了距離北部王庭最近的一座城市,金多萊利。
一年過後,這座城市依舊沒有陷落,反而變得更加雄偉壯觀。無數被戰爭洗禮的精靈武士躲在木製的城垛上嫻熟地拉弓射箭,刺耳地音爆聲響徹整個戰場。
終於,又一波來自人類的攻擊被他們打退了。樹人們配合地與精靈武士交換位置,它們用身體堵上缺口的同時,飛揚的枝蔓也隨時警戒著有可能出現的偷襲者。
“沃爾夫,趕緊休息。”
不遠處,中年精靈朝小精靈沃爾夫比了個休息的手勢,隨即他自己也抱著武器閉眼躺到了地上。戰場上,他們必須想盡辦法保持體力,才有可能應付得了下一場高強度的戰鬥。
沃爾夫一言不發地照做了,儘管他聽不見中年精靈在說什麼。
戰場上,所有像他這個年級的小精靈都是聾子。
這並不是什麼集體性的生理缺陷,又或者是在戰場上受傷才導致的失聰,他們是自己戳破了自己的鼓膜……為了更好,更快地成為一名戰士。
如果沒有戰爭,或許每一個精靈都有可能成為一名音樂家。伊斯解剖精靈時就發現,幾乎所有精靈都有兩根或兩根以上的聲帶,力量越是強大的精靈越是這樣。
與之相對的,他們尖細的耳朵同時有著異常靈敏的聽覺,配合他們寬闊的音域,精靈族開創的咒語是人類法師的三倍以上,更惶說人類最初的法術咒語就來源於精靈。
然而這種天賦異稟到了戰場上,對精靈,尤其是還未徹底發育完全的小精靈們來說簡直就是一種災難。弓箭摩擦空氣發出的聲響對他們來說無異於平地驚雷,如果不事先自殘,鼓膜被外力震破後倒流進顱骨的血液或許會要了他們的命。
為了未來,這一代出生在金多萊利的小精靈都成了聾子,而精靈族則多了一批弓技嫻熟的戰士。
“敵襲!”
難得的寧靜並沒有持續太久,人類的襲擊再次降臨。被沃爾夫親暱地取名為瑪麗安的樹人用樹葉輕輕掃了掃他的臉,本就沒有睡熟的小精靈豁然睜開了翠綠色的雙眼,支著和他身高齊平的長弓跳了起來。
“情況不對……”
被戰士們守護在後方的精靈長老一陣呢喃,以他的眼界不難看出這次人類的攻擊,無論是強度還是頻次都與往日不同而語。
森林中所有還活著的動植物都是他的眼睛,一大群穿著不同服飾的騎士與法師就好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他們迅速奔入戰場,與原本圍在城下的聖荊棘騎士團形成夾角之勢,同時向金多萊利城發動起了攻擊。
遮天蔽日的各式打擊驟然打亂了戰場以往的節奏。沒等精靈吟誦者們反應過來,數枚聖光彈就打破了他們的防禦,而其中一枚好巧不巧,正好朝沃爾夫所在的位置飛來。
千鈞一髮之際,只見樹人瞬間用藤蔓捆了小精靈拋向後方。待刺目的白光閃過,沃爾夫掙扎著爬起來的時候,瑪麗安已陷於洶洶火海之中。
“不!!!”
一聲淒厲地哭喊聲從沃爾夫口中發了出來,許久不曾說話的喉嚨不堪重負,他不知道自己已經啞了,依舊不顧一切地往樹人衝去。
瑪麗安是他的朋友,更是他的老師,在他沒上戰場之前,她就已經守護了金多萊利半年多的時間。她是最早被喚醒的那批樹人之一,擁有的見識和經驗遠在那時初出茅廬的小精靈之上。
無數次無言的配合,使得小精靈迅速成長為了一名合格的精靈戰士。瑪麗安用藤蔓教會了沃爾夫攻擊,用樹葉給予他溫暖。
但現在,她要死了。
“快救救它,快!求你們了!”
一道綠光閃過,中年精靈吟誦咒語熄滅了樹人身上的火焰。但不等沃爾夫衝上去,他就被跑過來的精靈隊長給抓住了肩膀。
“記住你的職責沃爾夫,給我立刻回到你的位置上去!”
中年精靈嚴肅地看著沃爾夫,後者卻無法解讀他的唇語,他此刻腦子亂得很,原本寂靜的世界裡忽然間充滿了可怕的喧囂。
就在這時,他感覺手背被什麼東西戳了一下。
沃爾夫迅速低下頭,發現原本牢牢捆在他腰上的藤蔓緩緩鬆了開來。
那是瑪麗安在向他做最後的告別。
重傷瀕死的樹人利用生機消散之前的最後一點力量,將身上僅剩的樹枝連同藤蔓摸索著鑽進了城牆上的縫隙,又從另一處縫隙中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