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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由於兒子到了該做事的年齡。法國女人被趕走了,因為以後進而發現在亞歷山德拉。 斯捷潘諾夫娜被拐走的事件中,她並不是清白無辜的。兒子呢,父親的意思是打發他去省城到官廳找個好差事,但他卻進了軍隊的一個團,手續全都辦妥之後,才給父親來信要錢買軍裝;卻正象俗語所說那樣,碰了一鼻子灰,這是極其自然的。 最後,留在身邊的小女兒也死了,因此老頭子就開始身兼數職,既是看守自己家產的更夫,又是自己家產的所有者和保管人。孤獨的生活給吝嗇提供了豐盛的食物。 大家清楚,吝嗇象餓狼一樣,越吃胃口越大。 人的情感在他身上本來就不多,現在更是日漸減少了;這個老朽不堪的廢物身上每天都要喪失一些人的情感。正好這時好象為了證實他對軍人的看法似的,他的兒子玩牌又輸了個精光。 他心口如一地給兒子送去了作為父親的破口大罵,以後就再也不想知道他兒子還活在世上沒有。 他家的窗戶每年都有一些要釘死,最後只剩下兩個窗戶沒有釘,其中一個——讀者已經看到了——是糊著糖紙的。他的家業的主要部分每年都陸續從他眼裡消除,他那短淺的目光只看到他在屋裡撿起來的鵝毛和紙片。 他對前來收購農產品的商人越來越不肯通融,商人們跟他講價錢,也是,最後乾脆不來了,說他是個鬼,而不是人。 乾草和糧食爛了,莊稼垛和草垛變成了純粹的糞堆,能在上面種白菜;地窖裡的麵粉硬得象石頭,必須用斧子砍;粗麻布、呢絨和家織布呢,碰也不敢碰——一碰就成灰。 他自己也慢慢忘掉了他什麼東西有多少,只記得櫥櫃的什麼地方放著玻璃瓶,裡面還剩了一些什麼酒,並且親自在瓶上做了記號,以防有人偷喝,再就是還記得什麼地方放了一根鵝毛或者一塊封蠟。 然而租賦的數量卻一仍舊貫:農夫該交多少代役租仍交多少,女織工該交多少匹麻布仍交多少,農婦該交多少堅果仍交多少——取來的東西全都堆到倉房裡,全都變成了爛泥或破爛,他自己也最後變成人類身上的一塊破爛。 亞歷山德拉。 斯捷潘諾夫娜帶著小兒子也來過兩次,想看看是不是能弄點兒什麼回去;看來,同騎兵上尉一起過的戎馬生涯並不如婚前所想象的那麼吸引人。 普柳什金還算原諒了她,並且還把放在桌子上的一個鈕釦拿給小外孫玩了一會兒,但是錢卻分文未給。第二次,亞歷山德拉。 斯捷潘諾夫娜帶來了兩個孩子,還給他帶來一件新便袍和一個當茶點吃的奶油甜麵包,——由於老爹身上那件不僅使她羞愧,簡直使她難堪了。 普柳什金對兩個外孫非常疼愛,把他們抱在懷裡,讓一個騎在右腿上另一個騎在左腿上,用腿扶著他們,使他們象騎在馬上一樣。 便袍和奶油麵包他是收下了,可對女兒仍一毛不拔。 亞歷山德拉。 斯捷潘諾夫娜就這樣兩手空空地回去了。站在奇奇科夫面前的就是這樣一個地主!好像說,這種人在俄國是很少見的:俄國人比起小手小腳來更喜歡大手大腳。 要是同鄰居一對比,他就更顯得突出。 他那鄰居恰好是一個喜歡用俄國式的豪放和闊氣大宴賓客的地主,真象俗語說的那樣揮金如土。 過路的生人看到他這位鄰居的宅邸會詫異地停下來,百思不解:愚昧的小農戶堆裡怎麼竟會有一位有封邑的王子的府第呢。瞧,那白色的石造宅邸象宮殿一樣,房子上的望樓、煙囪風向標數不勝數,四處環繞著成片的廂房和供來客下榻的各種屋舍,應有盡有!家裡能舉辦大型舞會,可以演戲;花園裡徹夜燈火,樂聲震天。 半個省的人盛裝華服在樹下游樂。 一根樹枝從濃密的綠葉叢中丰采動人地拽出來,被人造的光明照耀著,失去了鮮綠的色澤;頭上的夜空顯得更加昏暗,更加可怕,更加威嚴,威嚴的樹冠似乎對下邊照耀著它的根部的光怪陸離的華燈頗感煩惱,便沙沙地搖動著樹葉,伸向那沉睡不醒的黑暗的深處;但這會兒沒有誰對這種勉力支撐著的光華感到古怪和寒心。普柳什金一言不發地站在那裡已有幾分鐘了,而奇奇科夫呢,只顧端詳主人的模樣和室內的景象,也沒有開口。 他想了一會兒,也沒能想出用什麼詞句來說明自己的來意。 他本想這樣表述,說他久仰普柳什金的善行與美德,認為有義務來親聆教益,但他立即意識到:這樣說太言過其實了。 他又向屋裡的擺設掃了一眼,覺得“美德”和“善行”換成“節儉”和“有條不紊”更好一些,因而就把要說的話修改了一番,說他久仰普柳什金持家有方、節儉出眾,認為有責任來當面請教,略表敬意。當然也還可以有其他更好的理由,可奇奇科夫當時並沒有想出來。普柳什金聽了,嘴唇動了動,嘟噥了一句什麼,因為他牙齒已經脫落,究竟嘟噥的是什麼,無法聽清,不過其含義大概是這樣的:“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