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子山彆彆扭扭說:“我看他還是樂意的。香香的人才相貌他也見過,不說百裡挑一,卻也端端正正。手腳又勤快,又會做女工,溫柔嫻淑,真是個好孩子。”
費保定笑了,說:“這事還得勞煩你老兄,今年不能辦婚事,明年也行。先換八字下定禮,也算給我老費一點面子。”
祝子山無可推脫,尷尬地笑著,又上岸來找華安安。
“下定禮就是訂婚,她就成了你沒過門的媳婦。”祝子山焦急地向華安安解釋,“這個老費,真是一門心思認定你啦。”
華安安卻捂著嘴笑了起來,說:“老費要是俱樂部老總該有多好。”
“你還笑?我都快變成豬頭啦。”祝子山埋怨他。
現在只有兩個選擇,要麼干涉歷史程序,和費香香訂婚。要麼拿上行李,灰溜溜下船走人,被費保定追著屁股臭罵。祝子山是顧及體面的人,他不想被人罵。而且,從無錫走回杭州,又多出幾百里路,路費也不夠。倒黴催的,當初幹嘛急著離開處州?
他自怨自艾,又是搓手又是撓頭,比籠中的猴子還要煩躁。
“那你說怎麼辦?”華安安問。
祝子山皺著眉說:“乾脆,不回船上啦,直接不辭而別。可是,冬天到了,我們怎麼生活呢?”
華安安無憂無慮,只覺著這一切很可笑。從見到費香香才一個禮拜,他就要和這個人“訂婚”。簡直太滑稽,話都沒有說過一句。
“隨機應變吧。”祝子山妥協了。他無可奈何地長嘆一聲,似乎看到一個可怕的場景:他和華安安飢寒交迫,凍僵在雪地上,幾隻柴狗在周圍嗅來嗅去。
“這只是輕微地干涉了一下歷史,不會造成大的影響。”他給自己開脫找理由,“我們拿著錢跑掉後,她可以繼續她的正常生活。可能會留下一點心理陰影。老費面子上會有些損失。不過,為了子孫後代,他們應該可以理解。當然,這樣做很虧心。”
拿定主意,祝子山領著華安安在無錫玉市上花一兩銀子買了一塊玉佩,又讓玉工刻上“天賜吉祥”四個字。
祝子山又在茶館向人打聽下定禮的禮品種類。當人家列出詳細清單後,他嚇了一跳,對華安安說:“咱們還是一切從簡吧。”
下午,兩人拎著禮盒回到船上,費保定和祝子山代表雙方家長互換八字和喜帖、定物,並請劉仲翁做保人,劉仲翁的老婆做媒人,寫下婚書。
華安安懵裡懵懂由著人家擺佈,恭恭敬敬地叫了費保定“大哥”,並向他敬酒。
晚上,華安安在船艙裡取出費家的定物,那是一塊小玉佩,雕刻著如意花紋。他摩挲著玉佩,心裡突然一震。“這不是遊戲。”
第四十七章 郎舅之間
祝子山感到,他是這次“騙婚門”事件中的唯一受益方。
費保定原先對他不理不睬,現在對他優禮有加,親熱的不得了。
“以後會罵死我。”祝子山苦笑。
雖然這件親事是費保定逼迫的,但他不知底細,完全出於一片好心。祝子山不能責怪他。祝子山放棄原則,明知道會給人家造成傷害,仍然答應這件婚事,做的確實不地道。
他現在只想趕快到達揚州,賺上幾十兩銀子就跑路,否則良心天天受到道德的譴責,讓他非常鬱悶。
船艙裡的氣氛也有了變化。費保定在華安安的面前端起了架子,華安安卻必須恭恭敬敬,小心謹慎。兩人都覺著不自在。尤其是華安安,夜裡在祝子山耳邊咬牙切齒的低吼:“我要發瘋。”
祝子山卻小聲說:“這是生存的代價,最終的受害方不是我們。忍著。”
劉仲翁向費保定賀喜,費保定少不了在酒樓宴請劉仲翁和祝子山。
香香呆在樓上再也不肯下來,整日和劉家的眷屬們說悄悄話。她害怕見到華安安,但卻時常傾耳聆聽樓下的動靜,分辨華安安帶著廣西味的官話。
畫船緩緩駛離碼頭,編入長長的運河船隊是行列中。
(無)(錯)(小說)m。quLEDU。coM ; ; 費保定漸漸熟悉了華安安的棋路,這種攻防兼備,處處把握大局,拼命搶佔實地的棋,使他覺得十幾年來,終於窺探到恩師程蘭如的門徑。他暗暗驚奇,這小子起點很高,他的師傅真是位不世出的高人。
他現在把華安安當自家人看待,也就不再臉紅脖子粗的一爭長短。這反而使他心如澄空,棋下得也就高遠悠揚一些。自覺得漸入另一番境界,恰是一種難得的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