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句話，丫頭，你這個孫媳婦兒，我認。”

向老爺子撐著一口氣，一下子說完，顯然有些力竭了，躺在床上緩著呼吸。向凱輕輕地替他順著氣，眼角紅了。

“把你爸媽叫進來吧。”向老爺子放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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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維誠找到向凱的時候，他正站在走廊裡抽著煙。

說是抽菸也不過是點燃了，一手□口袋裡，一手夾著香菸，眼神有些恍惚地看向窗外，任由火苗一點點地向上燃燒著。

快步走到向凱的身邊，向維誠並不說話，只是同樣拿出了一根菸，點燃，

醫院裡其實是禁菸的，但或許是這兩個面容在電視和雜誌上見了太多的緣故，幾個小護士推推攘攘，但卻沒人敢真正上前去阻止。

“你奶奶去世的時候，你應該只有八歲吧。”向維誠淡淡地開了口。

“嗯。”那時候太小，悲歡離合並不能清楚的感知，只曉得溫柔的奶奶再也不會輕輕抱著自己，塞給自己一些好吃的點心了。

現在想來，真是夠沒心沒肺的。

“你爺爺後半輩子孤孤單單了太長時間，或許，我跟他鬥了幾十年，忤逆了他那麼多次，唯一贏的，只是這一點而已。”向維誠笑了，可並不見得開心，神色間重重的落寞。

向凱看了父親一眼，沒有說話。

隔了好久，一根菸燃盡，向維誠才繼續說道：“有時間，就帶雪瑤回來坐坐吧，大家一起吃頓飯。我和你媽，也老了。”

“好，我會帶寶寶一起回來。”

向維誠點點頭，拍了拍向凱的肩膀。父子兩，應該是第一次這麼沒有針鋒相對地和平共處吧。

韓雪瑤將寶寶安頓好之後，一個回頭，看到向凱正在拐角處。

醫院的燈光此刻看上去慘白，向凱的背影略顯寂寥。韓雪瑤忍不住，從後面抱住了向凱，輕輕地靠在他的後背上。

雖然看不到向凱的表情，但韓雪瑤知道，他的心情一定不好。對於向凱而言，爺爺從小帶他長大，雖然對他嚴格，但卻是他最親近的人。這麼長時間的感情，別人是無法代替的。

向凱覆上韓雪瑤抱著他的手，“小瑤，對不起……”

“當時你媽媽離開的時候，我承諾過，守君一生。可我不但沒做到，還讓你這麼傷心……”

“沒關係，我們不是答應爺爺，要好好的嗎？以後的路還那麼長。”

韓雪瑤在那一刻，突然覺得，再多的曲折，再多的誤會，那又如何？人生短短數十載，遇到對的人，又是幾千萬分之一的機率？

沒錯，向凱騙過她，不信任過她，可她呢？曾經不也是因為不信任，所以才沒有坦率地承認自己的過去？不也猶豫過，掙扎過，想過放棄？向凱自私，她又何嘗不是？

可為了愛情自私，又算什麼錯？

這樣子“懲罰”向凱，說到底，不也是在自我懲罰嗎？

愛情中，根本沒有全然的對或錯，過程或坎坷，或平順，到最後，求的不過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求的不過是相伴一生的幸福快樂。

就這樣吧，這一次，換我陪著你。

不知過了多久，韓雪瑤和向凱，還有其他人，都站在了向老爺子的床前。大家心知肚明，這應該是最後一面了。

該交代的早就交代完了，向老爺子的眼神越來越渙散，向凱忍不住，走上前，跪在向老爺子的面前，握著他的手。

老人終究是閉上了雙眼。

“爺爺，不要走……”

向凱一臉絕望，將頭埋在雙臂之間，肩膀顫抖著，聲音就像是被車馬碾過去了一般，沙啞而壓抑。

韓雪瑤淚流滿面，心裡也像是被狠狠踩過去了一般，疼得荒蕪。她看著向凱傷心欲絕，看著向凱不知所措，可是卻連一句“你不要這樣！”也說不出來。

她太明白向凱的感受，所以放任他傷心，放任他流淚。

當老人的臉被白布緩緩地蓋上的那一刻，韓雪瑤看到向凱的身體瞬間僵硬住了。

向維誠走到向凱的身邊，給了他一個重重的擁抱，或許，其中的意味，他們才能體會。

這個世界上，最割捨不掉的，明明是親情才對。

而這時候，韓雪瑤也被摟住了，抬頭一看，卻是秦怡薇。韓雪瑤心一軟，窩在秦怡薇的肩頭，默默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