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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他點頭。

我又問:“來眠月樓之前,你在哪裡?”

他望著我,聲音慵懶魅惑,輕輕吐出三個字:“西門府。”

卷二 嶄新的妖生 第三章 春夢了無痕

聽到這三個字,我的心像被一柄大錘猛敲了一記,即使早有心理準備,還是被這三個字砸得呆了幾秒鐘。

“那,你有同伴嗎?當初在一起的同伴?”忽然發現問這樣的問題很艱難。

君不見伸出手,玉雕似的手執起酒壺,給我和他自己各斟上一杯,笑著說:“不妨邊吃邊聊。”

基本上從他一進來,就當夏箜篌和那兩個女孩不存在。夏箜篌一直拄著下巴在看,旁邊兩個女孩果然不多話,就那麼靜靜坐著。

被三個人直勾勾地盯著,君不見不當回事,我卻有些受不了。

火速給夏箜篌夾了一碗菜,什麼乾的稀的煎的煮的,一股腦推給他,從嗓子眼裡擠出個“爹”字:“快趁熱吃,吃完了去做你的事!”

夏箜篌看看那碗菜,揉了揉鼻子說:“乖,爹不不餓……”

你怎麼可以不餓,我還指望你趕緊吃飽了領著那兩個姑娘進屋裡去呢!我衝他猛使眼色,他看了一眼在我身邊微笑的君不見,長長舒了口氣,終於鬆了口,向旁邊的女孩笑道:“揀幾樣你們喜歡吃的,咱們進屋去。”

他們終於進屋了,門無聲地合上,我忽然看著那扇關著的門有點彆扭,關在裡面幹什麼呢?

君不見問我:“姑娘剛才問我同伴?是指宮裡的,還是更早的?”

我回過神來看他,他表情淡然,初見時那種魅惑忽然全沒了。這樣我倒覺得舒服了不少。

“所有,宮裡的和更早的,他們呢?”

“原來姑娘喜歡聽人講故事。”他微笑著喝了口酒,眼睛朝我望過來,目光中好像忽然藏了兩隻鉤子,看得我一陣六神無主——蠱惑之術啊!他用得可比當年的小洛好得多。

明知道他的眼睛不能看,卻還是忍不住被吸引,我趕緊低頭喝酒,拼命管住自己越來越不聽話的目光和心思。我血統不純,這種蠱惑之術是一點也不會,不只不會,也沒什麼抵抗力……

我捏著酒杯不看他,垂著眼說:“你不要對我用蠱惑術,我只想跟你聊聊天。”

那兩隻鉤子頓時撤了,他輕輕“哦”了一聲。我扭頭看他,那雙眼睛又茫然了起來,這個君不見,他不處於“職業狀態”中時,眼神常常是放空的。

我說:“我喜歡聽人講故事,你講你的故事給我聽吧。”

“那姑娘陪我喝酒吧,有了三分薄醉,才能想起更多往事。”他微笑,再給我滿上一杯酒。倒酒時他的身子傾過來,幾乎挨著我,我聞著他身上的清香,有種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感覺。忽然看見他微敞的衣領裡,象牙色的脖子上有一抹紅痕,像是陳年的刀傷。

忍不住問他:“這是傷疤嗎?”那是咽喉的下方,長長的紅痕,如果是刀傷,當年他恐怕差點死了。

他點點頭,指尖把領口撥開一些,我才看見還有一條縱向的傷痕在鎖骨上,長長地延伸下去,隱沒在他的衣服裡。

看著這兩條傷疤,滿肚子的問題忽然一個也問不出口。

他喝乾了一杯酒,酒杯抵著唇,微笑著說:“難得有遠道來的客人只想聽故事的……我都快忘記從前的事了。十六歲以前我跟幾十個同鄉一起住在西門府裡,那些同鄉進宮後死了十幾個,我活下來了……”

“怎麼會……怎麼會死?”

“自己不想活的話,想死很容易的。”他笑著瞥我一眼,眼裡的鉤子又露出點尖,我當沒看見。

那兩道傷痕在他細白的肌膚上紅得觸目驚心,我的視線總不由自主被吸引過去:“這兩道傷是怎麼弄的?”

“在宮裡,我們需要忘掉舊時的交情,以命相搏,活下來而沒有留下傷痕的,可以留在宮裡。留在宮裡只要伺候一個人,很多人拼命想要留下。常常使盡了手段,最後死在往日最好的朋友手裡。”他眼睛裡多了一抹水光,我以為他要流淚,誰知他還在笑:“這兩道疤是我親弟弟留下的。”

“那你弟弟呢?”

“被我殺了。”

他語氣淡得像在說“剛打死一隻蒼蠅”,我心裡一痛,他的目光卻又糾纏上來:“我殺他,是為了他好,活著的人才是最痛苦絕望的,姑娘你說是麼?”

我嗓子發緊,喝了一口酒,轉過頭去,卻躲不開從他眼裡身上瀰漫而來的絕望和悲傷,像一條條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