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濃烈的豔黃映襯著薰衣草優雅的紫。大片大片的黃、大片大片的紫,就像梵高的畫,強烈的衝擊著人的視覺和心靈。山谷中散落著幾棟黃牆藍木窗的小磚房子,像是天使遺忘在人間的玩具。
她和唐芯在普羅旺斯已經呆了很久了,他們去過小城奧郎日,去過畫家保爾·塞尚的故鄉埃克斯市、去過南普羅旺斯的古老小城阿爾。後來,她們停留在呂貝隆山區的一間12世紀的修道院旁,院裡的修道士在這片山谷裡栽種了許多品種的薰衣草。
她們來時,看到薰衣草田只剩下短而整齊的枯莖,覆蓋著白雪。
春天到時,嫩綠的牙掩不住的生機盎然。
6月初夏時,滿田的紫暈。
現在7月底了,薰衣草花轉變成迷人的深紫色,進入收穫的季節了。
傍晚的陽光沒有了正午的焦灼,莫言和唐芯在花海里倘徉。莫言看著如此純粹的紫色在高高低低的田園裡綻開,在夏日的風中開啟浪漫的符號,像那種最沉靜的思念,最甜蜜的惆悵,彷彿藏身於深愛者的心中卻永遠無法執子之手的那種溫暖而憂傷的感覺。
唐芯仰面倒在薰衣草田的田埂上,整個人埋在中間,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她用蹩腳的法語在大聲的念一首當地的童謠:
藍花綠葉,清香滿懷。
我為國王,你是王后。
拋下硬幣,許個心願。
愛你一生,此情不渝。
聲音尚未消散,另一個略有些激動的男音響起“你的國王來了!”。那聲音是那樣的熟悉,唐芯彷彿見到鬼一樣的僵住了。她躲在花海中,緊閉著眼,一動也不動。
“別躲了”吳磷波頗費了一點力才找到唐芯躺著的地方,他好笑的看著躺在薰衣草中的唐芯。
唐芯無論怎樣也不肯張開眼,吳磷波乾脆也躺了下去,擁住唐芯,嘆息而滿足的說:“你讓我找的好辛苦”
莫言有些驚訝的看著突然出現的東方男子,那俊逸的相貌、那英挺的外表無一不與自己心底的那個人相似。她知道這位肯定是唐芯心中的那個人。輕嘆了一聲,不要打擾他們吧。
“莫言——”
一聲來自遙遠天堂的呼喚,清越的聲音彷彿穿透千年時光,蘊含著深情、滿溢著珍愛。莫言的眼瞬間就淚光盈盈了。
她不敢置信的回首,夕陽的餘韻撒在她的身上,雪白的裙裾飄曳,長長青絲微搖,眼中的淚光像璀璨的星空。
薰衣草田在夕陽中發散著泛藍紫的金色光彩,他就長身玉立在紫色光暈的深處。五官俊朗睿雅,眼神專注多情,眉間憂鬱微結,唇角淡淡淺笑。
莫言聽從內心的召喚,邁開自己的雙腳,朝著那個身影飛奔。就算是夢,她也要抓住些痕跡。
感謝上帝,她投入到一個寬闊、溫暖、夾雜著薰衣草、百里香、松樹等香氣的環抱中。
真的是他!
即便下一刻他就將自己推入地獄,她也要汲取這霎那的芳華。
莫文昊收緊雙臂,再收緊,將莫言深深的嵌進自己的胸懷中。心中的愛再沒有地方沉澱,只能讓它滿溢而出。
好半天,莫言才從莫文昊的懷中抬起頭。回過神來的莫言露出羞澀的紅顏,除了多年前那輕輕一吻,他們從沒這麼親密的接觸過。莫文昊似乎也恢復了正常,輕輕鬆開臂膀,對著莫言一笑:“在這裡看到我很驚訝嗎?”
莫言著了魔一樣的盯著他的笑靨,移不開眼神:“不驚訝,這裡是天堂。在天堂裡看見我想見的人,一點都不奇怪。”
莫文昊忍不住呵呵的笑起來,這感覺太好,他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兩人站直了身子,突然聽到吳磷波呼痛的聲音,然後唐芯就像一隻小兔子一樣衝了出去。吳磷波無奈的快步跟了過去,跑過莫文昊身邊的時候說:“文昊,看來我要在這呆一陣子了。你自便”
莫言有點擔心的看著長手長腳的吳磷波幾步就抓住了唐芯,莫文昊說:“隨他們吧,歡喜冤家”
他們並肩立在山谷略高的地方,有風從他們的身邊拂過,將她的髮絲掀上他的臉。莫文昊深深的呼吸著夾雜著各種香草味道的甜美空氣,裡面有莫言的味道。只有莫言在的地方,他才能如此自由、暢快的呼吸。他用手輕輕環上莫言的肩,夕陽已殘,他們靜靜的看著黑夜降臨前霎那的美景。
莫言輕聲的問:“你知道Lavender(薰衣草)的花語是什麼嗎?”
莫文昊立在那裡好半天也沒有回答,他知道,Lavende的花語